独孤清恶狠狠地看着他。
“我住在这里。”扎日勒解释道,“他们也在。”
见她还是不答,他又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你是害怕吧?那我出去睡,这两天你好好休息,我……”
他说着站起身,“我走了。”
只是人虽然走了,房门却是被从外面锁上,像是怕她跑了。
独孤清狠狠的抓着被褥,她就不该进京,她就该在长安住下来,独孤家的那些人容不下她又如何?就凭独孤家仅剩的那几个老弱病残,谁还能熬得过她?
她忽然打量起这间屋子来,越看越觉得熟悉,看到后来她甚至有些难以置信,这间屋子……这间屋子就是她当初在王家时候住的那间!
她艰难地下了地,扶着一切能扶到的东西。
靠着窗边的位置放着梳妆台,她摸索着探向妆台里面,那里有一道刻痕,是她亲手刻下的。
果然她摸到了那一处凹陷,这更加证实了……这里就是王家。
刚刚扎日勒说他睡在这间屋子里,他们也住在这周围,那岂不是说明……王家被他们占了?!
她忽然觉得可笑,琅琊王氏多少代人的积累,最后竟成了蛮子们的休憩之地!
也不知她那好姨母如今在何处,她那姨父现在是不是已经倒戈投降,她有些后悔没有叫住扎日勒,她该问一问的。
但这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不……应该说是好多种声音夹杂在一起,那让她回想起之前的那场噩梦,她开始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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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生看着谢有青一点一点梳理头发,这时候已是深夜,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又或者……她其实已经猜了出来,只是不敢相信。
“他说什么时候到?”谢有青将最后一根簪子插在发髻上,问。
“应该……就是这一会儿了……”梅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王妃这是要做什么?”
谢太傅殉国的噩耗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梅生他们偷偷哭了好几次,但谢有青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好像并不如何伤心,甚至还能笑。
这反应不正常,可谢有青并非冷血之人,所以他们不懂,于是就更是担心。
“梳妆打扮。”谢有青说得很慢,语气冷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王妃还是走吧,”竹生咬了咬牙,“我们就算是死了,也要把王妃送出去——”
“说什么傻话,要活着,你们都要活着,所有人都要活着。”谢有青抬手制止了她后面要说的话,“他快要到了,你们都出去。”
“可……”梅生还要坚持。
“出去。”谢有青冷冷吐出两个字,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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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六孤步番进来的时候,谢有青正在剪灯花,美人倩影落在墙壁上,烛火又映上美人面。
“你是特地在等我?”步六孤步番走过去,从她的手中拿过烛剪,他闻见一股幽香,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好香,你用了什么?”
“坐吧。”谢有青没有回答,而是指向桌边摆好的位子。
桌上放了酒。
“我的阏氏……哦不,大阏氏,”步六孤步番笑着坐过去,又朝她伸出手,“来。”
谢有青顺从的走过去,执壶为他倒了一杯酒,想了想,直接递到他的唇边。
步六孤步番就着她的手饮了一杯,顺势握住她的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当做合卺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