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舟一整日都没有出过太息凌霄殿,谢有青没什么事情,索性就在一旁陪着,到设色一步的时候忽然听见顾行舟问她,“听说你许诺给郑灵运说往后会一直为他送画材?”
“请他画了那么大一幅美人图,总要以对等的条件相许的。”谢有青正在茶汤上作画,被这样一问,回答的时候分了神,手上一抖,最后的一下猛地划出去,直接将整幅图都毁了。
她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倒也不在意,随手搅了,转头看向顾行舟的方向,“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顾行舟一边调色一边对她说道,“过来替我磨一磨墨。”
各色墨条在书案上一字排开,有些碟子内已经装了磨好的墨汁,谢有青走过去看了那些墨条一眼,问,“研哪个?”
“朱砂。”
她于是拣出朱砂来,慢慢地开始研磨,也不知道从前朱屏儿是不是也是如此坐在他身边替他研磨,度过枯燥却又满足的一天。
满足……谢有青手上动作一顿,她怎么会将这样的相处方式称为“满足”?
“差不多了。”顾行舟倒是因为她的停顿看过去,在看了看成色以后,从她手上拿走砚台,往碟子里添了些水,提笔蘸上以后落在纸上的颜色极薄,近乎透明。
“觉得枯燥?”他问。
“是有一点。”但想了想,是她主动留下来陪着的,这时候嫌枯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又补了一句,“帮不上什么忙……”
“过来。”顾行舟向旁边挪了一点。
谢有青没动,只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知这是何意。
“我们一起画。”
这句话立刻就让她想起那天的情形,当时也是如此,她在一旁磨墨,后来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临了一幅《三坟记》。
“是我考虑不周,倒教你平白枯坐了这么许久。”顾行舟说着将手上的笔放在笔架山上,拉过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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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成进来地时机非常不巧,他看着自家王爷和王妃交叠着的手,犹豫了一下先是告了罪,然后硬着头皮说道,“王爷,娴姑娘病了,想请王爷过去看一看……”
娴姑娘?这个称呼有些陌生,谢有青没什么印象,但听到蒋成这样说,她将自己的手抽回去,对顾行舟说,“既是病了,你也该去看看。”
“我是大夫么?”顾行舟皱了皱眉。
“你是她的郎君。”谢有青强调了一声。
这句话让顾行舟有短暂的怔忪,然后他看向蒋成,问,“怎么病了?昨儿不还好好的?”
“说是很早就病了,昨天是强撑着想来见王爷一面,回去的路上受了凉,今儿便病上加病了。”
昨天来见过顾行舟一面……谢有青想起来了,大概是昨天那位眼里像生了钩子一样的小侍女。
这样的事情在后宅总是轮番上演,总也见不到的人就要想个法子见一面,免得自己就这样一直被淡忘下去,白白荒掷了年华。
但他既是收了人家,总要时常的去看看,拥有三宫六院的帝王都要谨记着雨露均沾——有些事情说着不难,做起来并不容易,但好歹也该走走过场。
“不光是娴姑娘,其他人那里……你也顺路去走走。”同样的意思,不知为什么在这次说来就有一点淡淡地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