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步六孤在汴京，与南阳王关系甚密，当初你被人栽赃成凶手，就有他的关系，如今他回去统领察罕部，很难说南阳王不会从中做些什么。”

谢有青说到这儿沉吟片刻，接着说道，“既是新王即位，总要做些什么，如今塞外那几个部落之间实力相差悬殊，步六孤是个有野心的，统一各部，就只是时间问题。”

“就算他平了各个部族，还有个西姜国盯着他。”

“但如果西姜国与他联合起来，反攻中原呢？”

这并不是一个难以想到的问题，从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如今的西姜国还有一位极负盛名的公主。

而一个极负盛名的公主，有时候便是某样制胜的砝码。

“但是之前察罕部送过来一位王女，还是他的亲妹妹。”顾行舟想了想，说道，“若是让他在至亲与天下当中选一样……”

“若是让殿下来选呢？”谢有青忽然问道。

顾行舟一愣，继而摇了摇头，“天下自有能人来执掌，我只想与至亲至爱相守一生。”

但是谢有青也摇了摇头，“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殿下选择后者。”

“没有如果。”这只是一个假设，但顾行舟却忽然感觉到无来由的心慌，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试图从中汲取一些力量，“不论是在哪儿，我都不希望你再因我而身处险境了。”

“不说这些了，”谢有青拍了拍他的手背，算是安抚，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茶珂索雅虽然是他的妹妹，但他未必会顾她周全，一旦事情不受控制，茶珂索雅就是弃子。”

说到这儿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但因为觉得这件事过于荒诞，所以说起来的时候也并不肯定，“殿下可还记得独孤清一直强调过的一件事？”

“她？”顾行舟没反应过来。

“她说自己重活过一次，”谢有青回想着当初听过的言论，“她提到过容妃，容妃……”

“是了，”顾行舟也想了起来，“她还说这件事会在明年的九月初二被曝出来。”

“殿下可知容妃是谁的母亲？”谢有青的面色忽然变得严肃。

顾行舟心中一动，“难道……”

谢有青点了点头，“正是。”

之后又接着说道，“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件事既然已经被压了这么多年，其中自然也是牺牲过许多人，如果不是发生过什么不可控制的意外，便真是有人探明了其中的因由，也绝不会大范围内传播开来，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

“若是如此，齐王便是罪人。”

“所以为今之计，除了尽快查明独叶堡的真实情况，还要查出朝中可还有什么人与西姜或是察罕部暗中勾结。”谢有青指向一个方向，“南阳王那边……更是重中之重。”

“有青，谢谢你。”顾行舟由衷说道，“若不是有你在身边为我参详，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撑多久。”

谢有青笑了笑，“我也不过是随便说说，至于如何判断，还是要看殿下。”

“我想父亲那边应该也会派人去查独叶堡的情况，但是后宫之中有良妃，父亲又很是喜欢她，我担心……即便是事情全部属实，最后的结果也全都直指齐王，只要父亲心软，齐王兄……未必会有什么大惩。”

“官家或许护短，但想来不会如此昏庸，这罪名若是核实，齐王便是通敌叛国，不过……殿下可有想过，倒了一个齐王，若是之后再上来一个楚王……”

“那便各凭本事吧。”顾行舟长舒了一口气，“论行军打仗，我或许不如楚王，但若说其它，我自问还是有些自信的。”

“我还以为殿下会搬出‘甘愿退出’那么一套说辞呢。”谢有青说的直白。

顾行舟愣了一下，“其实退出也不是不行……”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但是我不喜欢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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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不可能放弃。”

齐王坐在书房之内，书房内极其凌乱，东西全都随意地堆在一起，他晃了晃空掉的酒壶，再随意地丢开，继而看向满面担忧的关侧妃，“我不会放弃，我不可能放弃，事情到了这一步，退就等于死——”

关侧妃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她想要走过去，才迈出一步，又被齐王抬手拦下，“你别过来。”

“王爷？”

齐王抬手抹了一下唇边残留的酒，嘲弄地一笑，“你父亲死了，你该恨我。”

“我不恨你。”关侧妃垂了眼眸，“从开始那天起，无论是我还是父亲，我们都发过誓，绝不后悔。”

“是么？”齐王将信将疑，他踉跄几步走到她身边，忽然抬手点了点她心口的位置，“这里……是什么在跳？”

他没让关侧妃回答，自顾自接了下去，“是一颗石头，又冷……又硬……全是被血焐着，才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热……恬儿没了，你说成大事者该懂得割舍；如今你父亲也没了，你竟然说……你不恨我？”

“路是自己选的，也是自己走的。”关侧妃对于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平静的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选了什么，走的如何，都是一开始就知道的，结果也是能预见的，那么我为什么要后悔？”

“那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齐王俯下身，双手扶着她的肩，几乎将自己的重量全都卸在她的身上，“我后悔了，你怎么说？”

“王爷可以收手，甚至可以现在就进宫去，将一切的一切全都推在我和父亲身上，是我们父女狼子野心，一切的一切，全都同王爷没有关系。”

“哈……哈哈哈……这话谁会信？”

“王爷既然知道，又如何能够后悔？”关侧妃抬头看着他，“开弓没有回头箭，王爷如今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你说，我听着。”

“王爷去西姜国吧。”关侧妃异常平静地说道。

齐王只疑心自己听错了，“你让我去西姜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