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关键还是太子，只要太子一天不被废，便是齐王再如何，也免不了背上谋逆的罪名。”顾行舟摇了摇头，“或许……是我想错了。”
“太子一定会被废。”谢有青说得轻描淡写，“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便是他不想说，齐王也有法子让他说。”
顾行舟有些诧异，“什么事？”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快，谢有青清了清嗓子，将话题岔了过去，“殿下打算如何去找郭港？”
这个话题成功转移了顾行舟的注意力，只听他答道，“我怀疑郭港并没有逃出去，他或许就在灾民之中，如今雨一直没有停的意思，便是临时支帐篷给他们，也不现实，这会儿趁着天色还早，楚王应该会将他们就近安置在附近的寺院之中。”
他转身去看桌案上放着的京师地图，找到那一片民房所在的位置，又向外扩了一点，指着几处寺院，“我让雁时带了人在这几处地方排查，又另外布置了人手在齐王府周围，郭港若是出现，就能悄无声息将他带回来。”
之后他将屏风归为原处，又将图纸收起来，有些歉意地双手扶着她的肩，“这段时间辛苦你为我忙前忙后，我向你保证，等事情结束，等不会再让你为我如此劳碌了。”
谢有青笑着摇了摇头，“殿下这是说得哪里话？你我之间，原也谈不上辛苦或是劳碌，我只想你往后始终顺遂，便是将来殿下真的做了什么决定，我也定是要站在你这一边的。”
顾行舟低头与她额头相抵，虽有迟疑，但仍带着坚定，“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向你保证，不会再置你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谢有青伸手环住他的腰，“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便是真的再临险境，我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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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都没有停，渐渐又有转大的阵势，从废墟之中转移出来的灾民这会儿全被临时安置在附近的几处道观中。
因着人数众多，又有不少伤员，再加上天气转凉，有相当一部分人在淋了雨之后染上了伤寒，观内的床榻数量明显就不够用，只得勉强将供桌等物拿来凑数，只是被褥又成了问题。
这会儿廊下几处地方都端上了炭盆，还得注意着别让迸出的火星不小心烧着了什么东西，那些还算健壮的人们这会儿就聚集在廊下，抱紧了胳膊烤着火，勉强维持着自身的温度。
顾子宣站在廊下看穿梭在各个屋子简单处理伤患的道士们，目中有忧色。
丁午走过来，行了一礼，道，“王爷，都安排妥当了，只是这雨一日不停，大家就都要在这里多捱一日，怕是再这样下去，这些人相互感染，会爆发一场时疫。”
“观主在何处？”他问。
“还在为病患诊治，可要现在叫他出来？”
顾子宣摇了摇头，“等一等吧。”
隔了许久，才见观主一边擦着汗一边小跑着过来。
“福生无量。”然后接着说道，“王爷久等了。”
顾子宣回了一礼，问，“敢问观主，如今的药材还有多少剩余？”
观主面露为难之色，“不瞒王爷，若说从前常备些药材以防不时之需，便是两三个月也是够用的，但如今来的人太多，有些药材又损耗过快，到如今，便是节省一些，勉强也只能再多撑个半日。”
顾子宣又抬头看了看天，雨就像是永远也落不尽一样，怕是这几日都要在道观中度过，如今外面有些地方积水太深，出行也受影响，出门采买亦是困难重重。
只是他也不能任由这些人被困在这里，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些道士，便是不管别人，他们也还是要日常过活的。
他转头对丁午说，“你带几个人出去，先将急需的药材买回来，再想法子让人送些米面，先记我的帐，到时候让他们拿着账本去王府核对。”
“是，王爷。”丁午领命离去。
“依观主看，这些病患之间，可会大范围传染？”这是目前最为首要的问题。
观主叹了一口气，“只能尽量加以小心。”
“那就劳烦观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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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沉，谢有青站在窗边看窗外的雨。
顾行舟走到她身后，伸臂从背后揽住她，又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轻语，“在想什么？”
“京中已经许多年不曾下过这样大的雨了。”她向后靠在他身上，又抬手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当时河水倒灌，好些地方都成了河，原本泊在渡口的船只也都飘了进来，看如今的情形，怕是比当时更甚。”
“这边地势高一些，倒也还好，只是可怜了地势低的那些地方，也不知这一夜过去，又要冲毁多少房屋。”顾行舟也跟着叹了一声，“只盼着这场雨能快些停下来。”
“郭港那边……也还是没有动静吗？”她问。
“想来是雨势太大，他便是有心想要往齐王府中去，路上如何行走，也是个问题。”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倒是希望他如今就在那几处道观中，如今道路难行，无论是吃食还是药材都不能及时送去，我有些担心……”
“若是伤患聚集在一处，恐怕会爆发时疫。”谢有青也想到了这一点，“殿下不妨提早做些准备，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便是暴露了行踪，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王妃说得有理。”顾行舟更紧地揽住她，“有你在我身边，就如同卧龙先生在侧。”
“这话说得可太过了。”谢有青嘴角含笑。
“时候不早了……”顾行舟带着她往里面走，暗示意味明显，“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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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继续下，一道黑影艰难地走到一扇门边，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他闪身走进去，一路上并未停留，径直向着亮着灯的屋子走去。
进门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贴在门边，尽量不让自己身上的雨水沾湿太多地板。
“属下来迟，还请主子恕罪。”
屋内身着月白色衣袍的人转过身来，慢慢一摆手，“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