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薇把房子找好了。
整个过程中,苏薇都是独自一人去完成的,她怕耽误我学习,所以直到要搬家那天,我才知道,我要离开这里。
“房子离这里有点远,大概一公里的路程,不过房子的透光性还算不错,明天我们就可以准备搬过去了。”苏薇兴高采烈地向我描述房子的样子,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这是她嫁到顾家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天。
“明天?这么快吗?我没什么都没准备好。”我反而有点失落地反复搓手,四处走动。
看着窄小的房间内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搬走,但算起来,两个人搬就非常吃力,如果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帮我们,我们两个小女人确实很难下手。
“这有什么要准备的,你难道还想待在这个鬼地方,天天跟这死东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吗?”苏薇愤怒的语气中夹带着无奈,一说起裘凤,她的双眼都是冒烟的。
“我没有啊,我也是想越快搬离这里越好。”我用手擦擦鼻子的鼻水,仰起头吸进去鼻涕。
“那我们搬东西那么大动静,裘凤她们能不知道吗?”我瞬间低下头看着苏薇。
“傻孩子,肯定是趁她们出去的时候啊,裘凤现在每天都要早起上班,几乎都是黄昏才回来,这一天的时间,也够我们收拾了。”苏薇抬头挺胸,双手叉着腰上,四处点数着哪些东西要收拾,哪些东西是扔掉的。
“父亲知道吗?”我试探性的语气问苏薇。
“这事肯定要告诉他的,他甚至还不想搬,一直在说这里好好的搬来搬去是不是嫌事少,我管他那么多,他不搬的话就我们两母女搬出去,反正也指望不上他。”
“我也告诉了你外婆,你外婆塞了几千元给我,我说不用,她硬是要塞过来,说我们要搬家了,到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不会吧,这么多钱,真的要拿吗?”
苏薇犹豫了片刻,说:“我也是不想拿的,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搬家要买家具,真的每个角落都要花钱。”
“你父亲就上次给的那点钱,还不够买个衣柜,指望他真的早晚都要喝西北风了。”说完,苏薇便打开衣柜,看着里面翻乱的衣服满头雾水。
就这一天里,我们假装是整理房间给裘凤她们看,但实际上,我们几乎把能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只留下腾志那箱满是藏品的大木箱,苏薇说这东西他爱搬不搬,他喜欢住在这里就让他一个人住。
在我们收拾完,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苏薇就收到房东的来电。
“林苏薇,我们不租了,不好意思啊,因为我的儿子回来了。”房东尽管对我们甚是抱歉,但是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来她很高兴的语气。
这房子本来就是房东儿子的房子,她租出去的原因是他的儿子要出国工作,不能常回来,还是把这个老房子给租出去,这次收到房东的电话,看来她的儿子要在这里扎根了,那我们的房子又要重新再找。
苏薇在电话里还是对房东客客气气地迎合,即便心里万般失落,也还是要假装自己并没什么所谓,因为没关系这三个字,只能给别人安慰。
“好不容易收拾好的东西,又要重新放回去了。”苏薇整个人看起来像个软脚蟹,走起路来半点力气都使不上劲。
“再找就好了,反正我们也不着急。”
苏薇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还是亲手把所有的东西归回原位。
临近春节,腾志也准备回来了。
每逢今年的冬至,我都会感叹一番,因为冬至是腾志的生日。
不过每年腾志的生日,他都不在我们身边,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生日的,而我也从未和腾志庆祝过一场生日。以前我都会把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买件小礼物放进腾志的行李包里,在他过完春假准备离家的时候塞进去,提早半年为他庆祝,然后写上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祝你生日快乐。
不知道腾志收到时的心情是什么,在接到他的电话时,他总是一本正经地回答谢谢你的礼物,他说出来的谢谢,总是给人一种很生硬的感觉,就像吃着煮不熟的白米饭。
说起腾志,我不能说我不爱他,因为他每一年都大概是一年才回来一次家,能见到他的次数逐渐减少,甚至每次见他,都是一年比一年不像个人,他对自己太节俭,不舍得吃太好,也不舍得穿太好,甚至对自己好一点就会有罪恶感,他活得像个流浪汉。
因为他身上有太多锦玉的影子,苏薇越来越对他产生过激的情绪,只要他一做得不好,或者逆她意思,就会被苏薇披头大骂。
得知腾志回来,苏薇都会一如既往坐在楼下假装找老古聊天,但实际上,这一个下午她都心不在焉,时常眺望过去看看腾志有没有坐着黄包车回来。苏薇就是大多数人口中所描述的那种口不对心的女人。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黄昏,能从蓝紫色的天空看见月亮的影子。
只见大门口停着一辆黄包车,那人久久未下车,我们还以为不是腾志。过了好一会,那个人艰难地从大包小包的行李里挤出一只脚,再把面前挡住的行李推开,才能整个人抽出身跳下来。
“那是父亲!”我指着黄包车。
苏薇不时往前伸头试探,又缩回脖子说:“你去帮他搬东西吧,我才不管他。”
老古似乎也看出苏薇的口不对心,用手臂不时推开苏薇:“去吧,去帮帮他。”
苏薇却羞涩地低下头,死活不肯拉下脸来见腾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