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华幼凝艰难开口，叫住了作势要走的华暮倾。

“谁说我不愿意去了？”

华幼凝这人，打心眼里自卑，为了能让外人看得起自己，为了能在京城贵女圈子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能够不要脸面不走手段。

两世相处，又有着一半的血缘关系，华暮倾太清楚华幼凝了。

心中早有预想，华暮倾还是装出一副讶异的模样，“从前不知道妹妹竟然这样爱戏，甚至不惜扮成我的侍女只为听一场戏。”

越是挖苦，华幼凝越是坚定了想去的心思。

“不过。”华暮倾话锋一转，“你我毕竟都是侯府的姑娘，若是我将你当婢女看待让旁人看了去，要说我不爱护庶妹肆意欺辱了。”

华幼凝满脸尴尬，怒道：“姐姐究竟是什么意思？带不带我去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你不愿意一开始何必说那些话来羞辱我？”

“我愿意，我愿意，谁说我不愿意？”华暮倾眼底充盈着笑意，“明日，瑾晖戏院三号雅间，你只管以侯府二姑娘的身份来，不用扮成我的婢女让认识的人看了笑话，到时候传出去坏的可是我们姐妹两的名声。”

二人已经撕破了脸皮，华暮倾话语中处处都是羞辱，华幼凝心中虽有所怀疑，却被难为情和愤怒压了下去，心中暗暗记下华暮倾的话，提着裙子快步离开找刘姨娘商议去了。

华幼凝身影离开视线，华暮倾也收了蹴鞠准备回屋睡个回笼觉。

“大姑娘。”荨荨面露犹豫，仍旧开口问道：“为何二姑娘宁愿扮做您的侍女也要去瑾晖戏院听戏？奴婢知道她不爱戏，但想不明白……”

华暮倾解释道：“荨荨，京城中无人不知秦老板容色出众，可不亲眼看一看，会知道秦老板长什么样吗？现在瑾晖戏院的票价越炒越高，有时候有银子都订不到雅间的票，上次你去订票应当也报了武昌侯府的名号。”

荨荨点头，静待下文。

“所以现在，能去瑾晖戏院听一场戏，看看秦老板真容已经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如果你也是京城中的官家姑娘，和其他门第的姑娘一起游玩聚会时，她们说着关于秦老板的话题，你却因为没看过插不上话，这就叫人看轻了。”

“二姑娘这样在意是否被人看轻？”

华暮倾摇头，“面子问题只是其一，民间有说法，人一声能投胎两次，对男子说第二次投胎是科举，对女子说第二次投胎是婚嫁。华幼凝想在京城贵女圈子中混出名堂，这样谁家办宴会无论她的庶女身份都会给一份请柬，参加的宴会越多，认识的人身份越高贵，万一结识了年轻而又身份显赫的男子，也就不愁婚配了。”

前世临死时，华暮倾才知道华幼凝一心只想嫁给个王爷以便日后荣登后位，其他人她压根看不上，有这份野心，却没有嫡出的身份，是她心中的痛处。

“这样二姑娘活得也太累了。”

以荨荨的身份，自然无法理解华幼凝的追求。

“二姑娘才十三岁，就要为了自己日后嫁什么人而努力。”

华暮倾苦笑道：“她不安于现状，想要做人上人，为此不惜将所有人视作垫脚石，我也有自己的斟酌和打算，和她比谁都不干净，只是看谁足够聪明足够心狠谁就能笑到最后。”

华暮倾从未标榜过自己是什么善人，华幼凝可以为了成为人上人不择手段，她也会为了自保和复仇不择手段。

“华幼凝身边的婢女你都详细查查，总有家中有亲人又重感情的，收买也好威胁也罢，让她为我们办一些事。”华暮倾凝眉思索片刻，“这几日你将我和萧遇衍来往的书信都收好，找机会送进华幼凝的卧房。”

这根长线要慢慢放，到时候才能收着大鱼。

荨荨领命去办，傍晚时候就拿来了张卖身契。

卖身契是华幼凝府中的二等婢女颜玉。

“奴婢以她家人的性命要挟，让她趁二姑娘不在时将那两封书信放进二姑娘内室，她答应了，但她作为二等婢女，很难进到二姑娘内室，说是需要一点时间。”

荨荨低声说着，末了又补充道：“奴婢回来时路过二姑娘的院子，听她在选今日去瑾晖戏院时要穿的衣裳，怎么选都不满意呢。”

华暮倾嗤了声，似乎能想象到华幼凝气急败坏选衣裳的样子。

“现在出府，你留在府里，让云梦跟着我。”

这次出行，华暮倾依旧戴上幕笠，她决定无论萧遇衍说什么，这幕笠都完完好好戴着坚决不取下来。

“现在戏还未开场，姑娘去怕是要等好一会了。”云梦难得能跟华暮倾出去，心中的雀跃都表现在了脸上，“奴婢第一次出门，也不知做什么能让姑娘解闷。”

华暮倾摇头道：“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记住这些天我出府都是你跟在我身边，去王府送信的一直以来都是你，我是侯府的二姑娘，你也是侯府二姑娘的侍女。”

云梦微怔，缓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张了张口本想问些什么，看着华暮倾平静如水的双眼，将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瑾晖戏院人比前两日少，华暮倾进了戏院，云梦跟在身后向小厮展示刻有“三”字的木牌。

“三号雅间，姑娘请，秦老板的戏还有半个时辰开。”

华暮倾停下步子，低声吩咐道：“若是一会还来个姑娘也要进这号雅间，你们不用理会，直接轰出去就是了，我是武昌侯府的二姑娘，出了什么责任我来担。”

说罢，华暮倾使了个眼色，云梦将一小荷包递给小厮，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银两。

小厮接过，掂量着荷包的重量心中自是喜悦，一口应了下来。

“你依照吩咐办事即可，将这件事拦在肚子里。”

华暮倾又嘱咐了句，才放下心踏进三号雅间。

秦渊的戏开没开场并无所谓，很快就有人主动来给她演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