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姑姑这话说的不错,华暮倾听着,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姑姑所说的小公子,可是裴家的三公子裴京岳?”
葵姑姑自知瞒不过华暮倾,应道:“是他,现在才十五岁,到明年才参加科举,明舒今年却已经是十六了……”
明舒家世清白,若能进裴府做妾,裴京岳母亲苏宸应当是同意的。
只是,明舒瞧着,也不像是会心甘情愿做妾的人。
“这件事怎么拿主意,还是得看明舒怎样想。”华暮倾揽过明舒的手,温声问道:“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明舒沉默,看了葵姑姑一眼,摇了摇头,“我不愿做妾,也不敢肖想裴家三公子的正妻之位,听说姑娘和裴家的人交好,希望您能帮我说服裴三公子,我说话他听不进去,只当是我太过在意身份地位。”
举手之劳,华暮倾当即便应了下来,“明舒姑娘放心,我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也就放心了,你也安心,我不会让你在这件事上受委屈。”
“明舒,明舒——”
屋外蓦地传来年轻男子的轻唤。
华暮倾的记忆中是有这个声音的,也算是说曹操曹操到,来人正是裴家的三公子裴京岳,他就趴在门口,嘴里不断念着明舒的名字。
明舒神色微变,“是他。”
“快将门打开,让旁人看了去明舒姑娘名誉受损,传出去还会让裴夫人生气。”
话音未落,明舒就已经将屋外的裴京岳带了进来,他穿了件淡色衣裳沾满了碳灰,蓬头垢面,面色有些许不自然的蜡黄,显然是被关进柴房饿了好几天的模样。
裴京岳一进来就抓住明舒的胳膊,急切道:“我好容易逃了出来,明舒,我母亲不愿意我娶你为妻,她总想着什么门当户对,可我就要你,你不愿做妾,我也不会委屈着你做妾,既然母亲不同意我们就离开京城,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静的生活一辈子,你织布我种地,虽然日子可能会十分清苦,可这样我们能一直在一起。”
情绪太过激动,裴京岳只注意到了屋内有葵姑姑,全然没注意到华暮倾和荨荨的存在。
“裴三公子。”华暮倾见明舒面露尴尬,忙出声道:“这儿还有旁人在。”
裴京岳这才反应过来,偏头看清华暮倾是谁后当即愣住,“是华姑娘……你怎么在这?”
“葵姑姑是从前侍奉过我母亲的人,我来探望她。倒是裴三公子,和葵姑姑一家无亲无故,怎么一声不吭的衣衫不整出现在这,快松开明舒,男未婚女未嫁你这样牵着她成何体统!”
华暮倾说到最后,声音拔高了几分。
“看样子,你是被裴夫人关起来又偷偷跑出来的吧?你身后定然跟着不少裴家的小厮,若是你真的带明舒逃离了京城,后半生就在路上逃跑着过了。”
裴京岳不以为意,“华姑娘说错了,我和明舒是真心相爱的,如果这一生不能和真心相爱的人长相厮守,那么在京城的安分日子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考虑过明舒的想法,裴京岳是被惯坏的纨绔,从小到大裴自堂和裴江雪都让着他,他科举与否上面都有个哥哥裴自堂顶着,他婚嫁与否上面都有个姐姐裴江雪顶着。
无论怎样,裴京岳都能活得舒服,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无忧无虑,没想到在娶亲上却遭到裴夫人的反对,他反抗过会又被毫不留情关进了柴房饿了三天,是他从小到大吃过的最大的苦楚。
这样的纨绔,说是深情,其实内里只考虑着自己。
华暮倾冷笑了声,起身强行将裴京岳的手从明舒胳膊上扯下,“裴公子知道自己在说的什么话么?你从小到大衣食无忧,前面有你父亲和你兄长顶着,后面有你母亲和阿雪顶着,你带明舒走?你拿什么带她走,还种田织布?裴公子连西瓜是地里长出来的都不知道吧?等你不想吃苦了回到京城继续做你的裴家小公子,转手将明舒抛之脑后。”
这些事葵姑姑比华暮倾看的还通透,她早已劝过明舒无数遍,明舒自己也知道继续和裴京岳纠缠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又被一脚踢开,但她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实在不敢向裴京岳开口说这话,如今华暮倾在,终于能借华暮倾之口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只希望这裴京岳能离得远远的,这样的高门高户,她们普通百姓可高攀不上。
裴京岳却是坚定道:“不可能,无论日子再清苦,我都不会抛弃明舒,华姑娘,你根本不懂明舒的想法,她心底一定是想跟我走,跟我长相厮守白头偕老的。”
“别再胡说八道了。”华暮倾冷声开口,她跟裴京岳年岁相同,却比他高了不少,垂眸居高临下望着他,一字一顿道:“是顾念着你的身份明舒和葵姑姑才没有将这件事直截了当的拒绝,没了裴家,没了裴家三公子这个名号,你什么都不是,也配让明舒跟你这样一事无成的人走!”
这话太过伤人,裴京岳一直活在兄长和姐姐的阴影下,父亲将官场最好的资源留给兄长,母亲闲暇时也只会陪姐姐,裴京岳不受重视,还要忍受父母指责他没出息的话,如今被华暮倾明晃晃挑出来,心里一阵刺痛和羞怒。
裴京岳看着华暮倾的脸,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紧抿着唇,面上满是怒火。
华暮倾已经打了一棒子,现在要给些甜枣,她明白这个道理,蓦地又放软了语气,“唉,是我方才语气太重了,裴公子不要介意,我知道你现在对明舒有些真心,可你们才认识多久。裴公子,只要你给明舒一个名分,她就有了底气安心跟你走,因为有了名分不会随意抛弃她。但现在你让她跟你无名无分的离开京城远走他乡,你将她一个姑娘的所有后路给堵死,自己却随时有可以回头的机会,这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