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像个闹剧一般收场。

陆淮陵达成所愿后，又迈步离开大殿，萧靖这才吩咐人来将地面清理干净，看着堂下各怀心思的朝臣，和惊恐未定的女眷，他重重叹口气。

“散了。”

华暮倾就站在原地，见陆淮陵出来她向后退了两步，仰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华姑娘。”陆淮陵走近，眼角有几分笑意，“现在你知道，那日我说能将你一步步送上皇后之位，凤冠霞帔，明珠在冠，受万人敬仰的话不是说着玩的吧？”

华暮倾也弯唇向他回以笑容，“陆王爷再这样肆无忌惮下去，迟早有一天我做的那个梦会成真。”

陆淮陵挑眉，饶有兴趣问道：“那日你在茶馆说我造反失败被万箭穿心的梦啊？”

陆淮陵心中还有余地，有分寸，说这句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微微俯身在华暮倾耳边轻声开口。

“我也梦见过关于姑娘的梦，在梦里，姑娘和前段时间一样，一门心思扑在萧遇衍身上，我看见眼里，心中满是妒忌，现在看来，梦只是梦。姑娘也尽管放心与我做朋友，哪怕最后我真落得个群起而攻之，万箭穿心墙倒万人推的结局，也会让姑娘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

言毕，陆淮陵未等华暮倾开口便转身离开。

不止是裴江雪，裴家人将陆淮陵和华暮倾俯身耳语这近乎暧昧的尽收眼底，裴江雪不似往常宴会离开时和华暮倾共乘一辆马车离开，而是老老实实跟在父母和哥哥的身后坐上裴家的马车。

华庆海护着华幼凝也出来了，他看着陆淮陵离开的背影，疑惑道：“暮倾啊，你和陆王爷私下有交集。瞒了我好久。”

华暮倾扯了扯嘴角，在所有她瞒着父亲的事中，和陆淮陵私下多次交往已经是最小的一桩了。

“回府再说吧。”华庆海推了推华幼凝的肩膀，担忧道：“可是吓着了？从方才开始便一句话也不说，幼凝，可是身体不舒服？”

华幼凝依旧沉着脸，目光冷冷扫过华庆海，“欸，还真是难为父亲在关系姐姐之余还记得有我这个小女儿啊，真是难得。”

言语尖锐，狠狠刺了华庆海一下，华庆海向来不和女儿在一件事上争论高低，况且他心中明白，因为亡妻，他平时多少偏袒大女儿一些，也不回答华幼凝的话，只是看她脚下步伐不稳当，亲自扶着小女儿上了马车。

京城中的官员，不，应该说是全晋唐的男子，若是官至一品被封爵位，有几个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扶身体不适的女儿上马车？

华幼凝已然没有意识到，理所应当享受着华庆海对她的好，转脸就是一句“父亲偏袒大姐姐，因为没有把先夫人的遗物财产给我花”。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华暮倾心中冷笑，跟在华幼凝身后上了马车，姐妹两并排而坐。

“从前我还羡慕苏夜晴呢。”华幼凝僵硬着神情开口，“羡慕苏夜晴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和三王爷处好关系，她是最有可能成为三王妃日后当上皇后的人。现在啊，我该羡慕的是姐姐，三王妃算什么，姐姐可是不声不响的勾搭上了摄政王，日后的摄政王妃，指不定也是皇后呢。”

华暮倾端起马车内矮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嗓子，慢条斯理开口，“你怎样敢说我倒无所谓，归根结底不过是家世，但我警告你，你若是拿莫须有的猜测编排陆王爷，造谣陆王爷，我就会在你面前亲手杀了刘姨娘，如何？”

华幼凝眼睛转了转，没想到华暮倾会这样直截了当的维护陆淮陵，她嘲讽道：“看来为了男人，姐姐连和裴家姑娘的友谊都能放弃，不愧是你啊，京城中谁人不知裴家和陆家不对付，依照裴夫人的性子，姐姐可别想着左右逢源。在姐姐眼里，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裴江雪裴自堂，勉强再算个裴京岳，都抵不上摄政王妃的位子，和日后能得到的好处吧。”

“你再说一句这种话。”华暮倾坐直身子，伸手覆在华幼凝的肩膀上，目光定定望向她，一字一顿道：“你觉得我会不敢杀刘姨娘，还是觉得我杀不了刘姨娘。”

陆淮陵现在看着风光，但他毕竟姓“陆”，现在的晋唐还是萧家人说了算，他能用手段威逼萧靖，但他见到萧靖还得自称为“微臣”，华幼凝每一句话都在口无遮拦的暗指陆淮陵日后会当皇帝，简直是存心给旁人陆淮陵话柄。

华暮倾梦见过陆淮陵被万箭穿心而死的场面，今日她看见的不仅是威风赫赫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更是一朝会骑虎难下，孤立无援的陆淮陵。

自古以来的权臣，酷吏，很少能得善终。

华幼凝眸光一紧，扯出个笑来，“姐姐这么在意，看来是真做好嫁给摄政王的准备了。”

“华幼凝，我倒也佩服你。”华暮倾冷笑，“方才跟五王爷在椿轩纠缠了那么久，又被我一通刺激大哭大吼，在宴会上又看见苏夫人惨死的场面，你不想想你和萧遇衍的婚期什么时候订，反而胡说八道起旁人的琐事。”

“婚期？”

华幼凝摇摇头。

“哪还有什么婚期啊姐姐，方才在椿轩我动情时念得都是三王爷的名字，五王爷气得扇了我好几个耳光，即便现在我和他已经无名有实，他也不愿意娶一个心里有他哥哥的女子做侧妃啊，姐姐别打你的如意算盘了，侍妾之位五王爷都不会愿意给我的。”

华暮倾嗤了声，“不，他一定会。”

“姐姐就这么肯定？”

上巳节之时，华暮倾向萧遇衍胡扯说，刘姨娘会被提拔为平妻，到时候华幼凝也是侯府嫡女了，能娶侯府嫡女做侧妃，萧遇衍心中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心中有他哥哥又怎样，总归身子是他的就行了。

华暮倾闭眼养神不再言语，前世做了那么多年夫妻，她对萧遇衍行事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若是我告诉他，瑾晖戏院他遇见的人是姐姐呢？”

华幼凝也学着华暮倾的样子闭上眼。

“原先我不知道五王爷为什么会这么轻易许诺我侧妃之位，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庶女不是么？刚才看姐姐的反应，我明白过来了，你骗了五王爷，是不是告诉她我生母日后会成为平妻，而我也会水涨船高成为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