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暮倾没有过于去探究思索萧菀的意图，难得来木兰围猎，暂且将这些琐碎事抛于脑后。

晚上燃起篝火，侍卫们在中间清点战利品，华暮倾站在暗处，打量着站在萧靖旁边的苏贵妃，她以皇妃的身份来到猎场，不需要打猎，白天安安稳稳在帐篷里，晚上吃烤肉哄皇帝开心。

“天气转冷了，你今日穿了这样薄的衣裳。”

身后传来陆淮陵清冽的嗓音。

华暮倾没回身，摇了摇头，“我不冷。”

“小心着凉。”陆淮陵淡淡开口，将披风罩在华暮倾肩膀上，“今晚的冠军是谁？”

营地内正在清点每人的猎物，没有明说华暮倾也知道，陆淮陵话里指的是什么比赛的冠军。

“我向来是狩猎大赛的冠军。”华暮倾轻抬下巴，等着侍卫公布今晚的结果，“王爷有没有取得前三甲的自信？”

陆淮陵轻笑，“能猎头鹿就不错了。”

最后一个侍卫清点完，向萧靖报告清楚这次的赛况。

华暮倾没听清说了什么，拉着陆淮陵走近些，看萧靖笑容满面的指向苏家人的位置。

“这次是苏家的大公子苏云岫在狩猎大赛博得头筹。”

华暮倾面色微凝，顺着那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真看见身穿骑装的苏云岫，他如往常一样，清淡温润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狩猎大赛的冠军。

苏云岫蓦地抬眼，和华暮倾视线相对，很快出列向萧靖行礼。

“是我没注意到，竟让他出了风头，苏家没了苏夜河，还有个能文能武的苏云岫，从前真是我小瞧他了。”

想想几月前，苏云岫被裴京岳打的险些丢了性命，既然身怀武功为什么不还手也不逃跑，任由殴打欺凌？

华暮倾微叹口气，“王爷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陆淮陵情绪很低落，沉默良久才说道：“我有个主意，不动一兵一卒能保全华家的兵权，只是需要姑娘做些牺牲。”

华暮倾没多想，下意识问道：“什么主意？”

“你和苏云岫成亲，一同拥护萧遇泽上位，这也是皇上乐意见到的。”陆淮陵面不改色，像是说着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上午萧菀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铺垫，只是华侯爷还没点头，他坚持只要你点头才作数。”

这么一想，对于苏家和皇室来说的确是最好的抉择了。

华暮倾和苏家绑死，华家的势力也一并成了苏家的势力，也就是三王爷萧遇泽的势力，夺嫡顺利暂且不说，连陆淮陵也不用放在眼里。

“听上去对双方来说是很好。”华暮倾看着苏夜晴木然苍白的脸色，心中觉得万分讽刺，“可现实是我与苏夜河和苏夜晴结下了死梁子，我和云岫……啊，现在是苏云岫，我和他成亲后第一件事你就会被整垮，然后被铲除的依旧是华家。”

前世萧遇衍就做出卸磨杀驴的事，利用完华家再随意丢弃，华暮倾不会蠢到重蹈覆辙，前世她和萧遇衍还没什么深仇大恨，这一世她却给苏夜河墨面，恶整苏夜晴，已经和苏家结仇，她在上杆子要嫁进苏家不是有病吗？

陆淮陵抬眸望了华暮倾一眼，“如果苏云岫对你是真心的，自然会保你和华家平安，他能藏拙这么长时间，不容小觑。”

之前一直窥视她的，打探到明舒行踪的，在醉玉坊将花妈妈斩首的凶徒就是苏云岫，华暮倾之前只是凭借这双眼睛觉得很像，一直没有得到证实，现在看苏云岫在猎场上的表现，心中疑虑便都得到确定了。

“我又不是疯子。”

华暮倾拢了拢身上衣襟。

“我该怎么知道他是真心的，他就算把心剖出来我也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总不能拿我自己和华家的未来去跟苏云岫赌吧？”

还未等陆淮陵回应，华暮倾继续说道：“看来是王爷的线人告诉你他们那边的计划，你现在告诉我，我就当是最为盟友你告诉我的情报，看来你也认可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见陆淮陵神色犹豫，华暮倾不由皱了眉，“你不会是想劝我答应和苏家联姻吧，你不会真要将我推到火坑里吧？”

“不是。”

“自你生辰那天你就死气沉沉的，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你就突然这样，以前见你的时候连抓个犯人都是锋芒毕露，弄得瑾晖戏院乱成一团当众落了萧遇衍的面子，现在却唯唯诺诺的，不知道你究竟在怕什么。”

陆淮陵目光躲闪，良久才说道：“我倒是后悔，以前行事那样张狂，弄得现在人人喊打成了乱臣贼子，已是覆水难收。”

“后悔？”华暮倾轻笑，“人活着不就活一口气，就像你说的，事已成定局，你这乱臣贼子的路已经无法回头，就要一直走下去，你总不想一辈子做个摄政王吧。”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陆淮陵不由握紧手指，眸光晦暗不清，“现在我继续往上爬，或是自己辞官往下跌，下场都不会太好，还会害了其他人，我只是生辰那天才清楚怎样做都是死路一条这个现实罢了。”

华暮倾凝眉，“胡言乱语，你还没做过……”

说着，她脑海里闪过许多梦境的画面，一时间话音停住。

还未来得及多想，侍卫们整理队形蓄势待发准备再次进到猎场内。

“七皇子落水了，七皇子落水了！”

人群中传来嘈杂议论声，华暮倾看见萧靖脚边跪着一华服女子，已经哭成了泪人，她没过多犹豫，骑了马跟着侍卫们一起进去找人。

七皇子名为萧丞夏，现今不过才十岁，还未封王，华暮倾白天进猎场时因为他年纪小还多看了几眼，现在是秋日，草原上的湖泊却已是寒冷刺骨，小孩落水坚持不了多久。

“小皇子今天颗粒无收，一直没回来，他担心身边的侍卫饿着就留了一人在身边，剩下的人都回了营地，追赶猎物时天太黑落水，他身边的那一名侍卫不会水，只能跑来搬救兵。”

萧丞夏出了事，皇上和其生母宸妃焦急是真，可不会骑马来救人，几个已经封王的皇子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更别说是王公大臣和京城中的公子贵女了。

华暮倾是唯一一个跟着侍卫来的，领头的首领向她说明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