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陵半天没有回应。
华暮倾别无他法，晃晃手里的香料盒子。
“我要回去了，王爷能为我杀裴京岳以至于现在深陷丑闻无法脱身，有些事我也许不用问出来。”
华暮倾离开侯府后，玄鹤才出现在陆淮陵的院子里，他双手环胸抱着长剑，看着陆淮陵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紧皱双眉。
“王爷，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玄鹤走近，指着武昌侯府的方向，一脸疑惑，“华姑娘都已经跟你说出那种话了，于情于理你都该跟她共进退，更别说除了沈叙阳，现在京城中有兵权的就只有华侯爷了，您究竟在犹豫什么。”
陆淮陵听着，面色又阴沉几分，他整理着衣襟，侧目望向玄鹤，“我最后说一遍，你做好自己的事。”
玄鹤面色一滞，看着陆淮陵，仿佛再看一个无药可救的倔小孩，摇摇头离开。
…
已经很迟了，华暮倾不想走正门，正准备翻墙进去，看见宁顾寒站在侯府南墙附近鬼鬼祟祟，在一棵树上来来回回上蹿下跳着，她依旧穿着身红色的衣裳，看起来格外引人注目。
华暮倾跟着她上了树，一手拍在宁顾寒的肩膀，“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
宁顾寒打了个激灵，回身看到来人是华暮倾后，反问道：“这么晚了，姑娘怎么在外面？”
“我是去醉玉坊办事。”华暮倾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在树干上，示意宁顾寒也坐下，“你在做什么？”
华暮倾轻抬下巴，看向府内余如歌院子的方向，“你想找余如歌？”
宁顾寒双眉一横，正想反驳，刚对上华暮倾探究的视线，又改口说了实话，“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密事，就不瞒着姑娘了，我对阿光他们一家人都是亏欠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
“阿光是？”
华暮倾记得从旁人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应当是余如歌的弟弟。
“是她的弟弟，她现在叫余如歌，从前叫阿月，他们南疆那人少，平时来往也都叫小名不叫大名。当时大约是十年前，我刚跟随长帝姬，学了些功夫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去闯荡江湖，结果惹到了刺头被打的受了重伤。”
说到这，宁顾寒苦笑了声，她眉宇间气势凌厉，放在十年前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行事比现在出格多了。
华暮倾点点头，若有所思。
“我当时也不知怎么跑的，就跑到南疆附近了，偷出来的阿光看我受了重伤很可怜，就将我带回家中治疗休养，他们家是南疆毒术一族长老级别的人物，却被另一个妄图夺权成为族长的长老视为眼中钉，我的存在被旁人意外发现了，这期间还偷学了南疆的毒术，依照南疆的规矩他们全家都要被问罪的，我主动到南疆的监狱，说是我威胁他们一家救我，可无济于事，紧要关头是阿光救了我，他将我送出南疆，之后的事，姑娘应当知道了吧？”
后来，阿光也被杀，除了弟弟阿月还失去了父母和其他亲人，她拼死逃离了南疆，辗转各地一直寻找宁顾寒的下落，后来遇到了上京寻亲的余如歌，就将她杀了改头换面来到京城。
“你亏欠他们家的很好还清，余如歌将家传的毒术秘笈都给了你，因为她这辈子再也无法炼制毒药，为了不让她祖辈的心血白费，你要将那些毒术好好的研习传承下去才行。”
宁顾寒微怔，喃喃道：“再也无法炼制毒药，可她这半生来不就只会……”
华暮倾轻笑，“你可真是小看人家了，她不再炼制毒药，却做得一手好菜，只要肯用心钻研学习的人，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不会过得太惨，你且安心，武昌侯府是不会亏待她的。”
“姑娘这样说，我心中稍微好受些了，如果能帮上她的，也请姑娘尽管吩咐我去做。”
“帮不上她的就不行了吗？”华暮倾故意笑着开口，果然看见宁顾寒变了脸色，她继续说道：“我需要你查一件很久之前的事，苏家的大公子，现在是道士的云岫，他究竟是生了什么怪病，身为长子却被苏大人送去跟着一个老道士离开京城，还有那个老道士的身份，都要一一查清楚。”
宁顾寒领命。
华暮倾又嘱咐道：“你多加小心，自己的安危远胜于我交给你的这道命令，只要活着事情就还有转机，但只要死了什么事都没法儿去扭转了，云岫身为道士一向以不会武功自居，可他远不止表现出的那么简单。”
多嘱咐了几句，宁顾寒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该回去了，你有什么需要告诉余如歌的，我可以帮你转告，你在侯府这样鬼鬼祟祟的，倒让人生疑。”
宁顾寒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药粉递过去，“这是她交给我的那张纸上写的一种毒术，我拿到后没有懈怠一直在练习，只是调制出的第一瓶毒药，你拿给她看看。”
药粉包上还有一小字，写着华暮倾不认识的符号。
“这是苗疆的文字。”宁顾寒解释道：“我也只是粗通皮毛，也许不知不觉写的都是错别字，姑娘跟她说一声，让她别在意，还有那日说从来没对阿光以及她们一家感到愧疚的话，只是我一时间无法接受她兴师问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偿还他们家的恩情说出的气话。”
这一点，那天在封楼内宁顾晏就帮宁顾寒解释过。
午夜梦回，宁顾寒在梦境中都会喊着“阿光”惊醒。
说到梦……
华暮倾不由捏紧的香料盒子，另一只手拿好药粉，“我知道了，一定帮你带到话，将这包药粉亲自交给她，不过现在她已经打算用余如歌这个身份开始新的生活了，以后你叫她华夫人就好。”
宁顾寒自然知道“华夫人”意味着什么，她将眼中的惊异压下去，跳下树恭敬的华暮倾行了礼。
“属下在下月前定然会查清楚苏家大公子的事，请姑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