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静逸无声,北连墨低着头审阅桌上的公文,宝华则一声不吭的站在旁边。
“回去吧,”他道,“本王今日还有不少公文要处理。”
宝华连忙摇头,说自己不敢在主子前头歇息,更何况,王爷身边没人伺候怎么行。
“奴才就在王爷身边待着,也不出声,给王爷添些茶水,换一换蜡烛,伺候王爷。”
夜深,微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几张白纸。
宝华看了看窗外,缓步过去想关上窗户,却只觉背后什么东西闪过,让她动作一僵。
桌上的蜡烛似乎快要被风吹灭,倒映在屋内的黑影摇曳拉缩。
宝华慢慢的关上窗户,背后一丝声响也无,她勉强控制住心中的恐惧,试探道,“王爷?”
没人回应,她的一颗心瞬间提起来,房间内安静的可怕,她屏住气息,甚至听不见北连墨翻动纸张的声音。
“王爷,可要奴才给您泡杯茶?”
她再度试探出声,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宝华掐着掌心,僵直了身子慢慢回头,却惊恐的发现,北连墨已经伏在桌上,没了声响。
她甚至不敢上前,只能僵在原地颤着声音再三呼喊,但北连墨好似昏死过去一般,对她的呼唤没有半点反应。
屋内的最后一根蜡烛熄灭,宝华呼吸一滞,直觉一阵阴风吹来,但她分明已经把窗户都关上了啊。
“你怎么不看我呢?”
熟悉的女声从背后响起,在巨大的惊恐中,宝华发现自己,甚至不能发出一丝声响,只能长大了嘴,僵硬的转过身子。
姚芊芊就坐在房梁上,一身白衣,飘下来的丝带冰冰凉凉,还带着几分尸臭味儿。
“宝华,鸠占鹊巢的滋味,你可喜欢?”
“王,王……”
她惊骇的抬头,眼睛几乎要因为不敢置信从眼眶中滚落,姚芊芊,真的是姚芊芊,她不是死了吗,对,对,就是因为死了,所以她才来找自己了!
“你看我这张脸,好看吗?”
姚芊芊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皮,没了面具黏在上面,这位肌肤光滑水润,她也太久没有仔细摸摸这张脸了。
从解毒之后,她为了怕被人发现,往往都是一粘就大半年,只有晚上才敢揭下来透透气。
于是乎,这样痴迷的抚摸倒多了几分真情实感进去,看的宝华双腿发软,依靠在橱柜上才勉强站稳。
“你是不是,也很久没有见过我这幅模样了,怎么,你不为我高兴吗,我又变美了。”
有什么湿湿凉凉的东西,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宝华下意识的摸一把,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额上都细细密密的冷汗,混着泪水砸下来,仿佛在半空就凝成了冰珠。
这屋子好冷,宝华不自觉的抱紧胳膊,像极了停放尸体的那个房间。
姚芊芊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丝毫没有怕冷的样子,对啊,她是死人,她当然不会觉得冷!
“你想,你想做什么?”
宝华死死地盯着她,为何这人死都死了,依然不肯安生。
与其纠缠自己,不如今早投胎去,来世生一个寻常人家,寻常的身世,寻常的样貌,不要做什么王妃,也不要被人算计,更不要再连累自己。
“你说,我死的冤不冤,”姚芊芊轻声道,“我那样信任你,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下场,竟然会是这样,我死了,你却在王爷身边莺歌笑语,叫我怎么甘心啊。”
宝华不断后退,一直推到桌案旁边,回头看看北连墨,双眼紧闭,对屋内的一切毫无感知。
她试探的想去探一探对方的鼻息,却听到梁上姚芊芊的笑声,不由得缩了回来。
“你放心,王爷是我的夫君,我敬他爱他,怎么会害他呢?”
宝华缩回手,说的那样情真意切,但清平王还不是在她死前,把她一个人留在客栈里,甚至带走了御医。
堂堂王妃,最后的日子竟活的一点儿体面都没有。
“王妃忘了吧,若不是王爷遣走所有人,包括为您治病的御医,您又怎么会惨死,最后孤零零的一个人,连什么时辰死的都无人知晓,如今还要草草的扔在客栈里,连奴才我都觉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