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说这不明摆着的么，从火葬场里拉出去的尸体，除了是人家送到这里来烧的，还能有什么别的来源不成？

“我们是火葬场的管理人员，当然不会做监守自盗的事情。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跟着死者的家属进到里面去看看。”林封说道。

他的妻子接过话：“虽然人被烧掉之后肉体大部分都碎了，但是像是胫骨和头骨这样的大骨头根本没办法完全烧碎。如果我们把尸体偷偷拉走，换成别的东西，死者家属一定会发现。”

到这时候，我发现这两人说法的方式很有意思，往往是其中一个人说完，第二个立刻接上话茬，中间甚至根本没有任何的迟疑。

好比一台音响的左右声道，互相之间能够进行无缝切换。

发现这个特点之后，我觉得完全可以把他们当成一个整体来看待，因为在我眼里这两个家伙除了性别不同以外，似乎也就没别的不同之处了。

听到他们这么说，我就觉得更糊涂了：“不可能！如果你们拉的不是别人送到火葬场的尸体，那还能是哪里的？难不成火葬场还能自己生产尸体不成？”

谁料听到我的话之后，林封夫妇互相看了看，突然双双朝我投来一个诡异的微笑。

“小兄弟，你猜得还真准呢！”

我不由觉得一阵汗毛倒竖，不仅是因为他们的话，而且还因为他们那种奇怪的表情，简直比任何一个变态杀人犯都要来得恐怖。

生产尸体？

在我看来，生产尸体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杀人。活人变成死人，尸体就这么来了。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乱琢磨得好，以你们的认知能力，恐怕永远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林封夫妇依然是那副能把人给看穿的眼神，“回吧，别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他们这么说着，像是对我们全然失去了兴趣，转头慢慢走远了。

“我就说了，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王庆江脸色煞白地说着，颓然坐在了旁边的花坛上。

在刚刚和林封夫妇面对面的时候，这家伙完全就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一样，不仅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看对方一眼都没勇气。

“我之所以说这两个人很邪门，其实有一些原因没和你们说，怕把你们吓着。”

王庆江搓着自己胳膊上因为恐惧而竖起的汗毛，不过反复了几遍似乎都没什么效果，“实话和你们说吧，这两个人身上的凶戾之气，证明他们背着不少的人命，杀人如麻说的就是这类人。”

“不少人命？”一旁的娜娜瞪大了双眼，“那是多少？”

“具体数量不知道。不过照我猜，美国911死的人都没他们杀死的人多。”

“啊？”娜娜吓得不由捂住了嘴巴，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难道咱们不可以报警把他们抓起来么？”

我和王庆江都没说话。其实仔细想想就应该知道，普通人是绝不可能不露任何痕迹地干掉这么多人的，再高的智商和作案手法也绝不可能做到。

那么只剩下了一种可能：这对夫妻不是人，而是我们还不了解的某种邪物。对待这类东西，自然也不可能采用常规的方式。

正当我们三人为这个恐怖的结论而感到挫败和后怕的时候，韩小朵颇为兴奋地跑了回来，像是完全忘了我们此行的本来目的，而是向我们说起了自己又拿下了几单殡葬生意。

大概这就是我们此行最大的成绩了。

……

韩小朵的店铺位于城市的中心区域，某个极为嘈杂的小巷子里。

这里的小区本来是附近一家国企棉纺场职工的住处，由于几代人的生息繁衍，导致附近的环境越来越拥挤。理发厅、小饭馆、菜市场杂乱无序地在巷子里排列着，混乱不堪。

不过对韩小朵经营的殡葬用品来说，这样的环境却并不是什么坏处。毕竟老年人的数量决定了她生意的红火程度，而附近这些用来安置老员工的老旧小区，最不缺的就是没牙的老头老太太。

“进来吧！”韩小朵招呼我们道。

不得不说，小丫头这处门脸看似面积不大，里面的东西却极为丰富，什么纸人纸马纸别墅、寿衣骨灰盒之类的全都一应俱全，甚至我还在里面发现了几沓道家符咒。

“喂喂，超范围经营了啊！”王庆江指着那些朱砂笔画成的符咒对韩小朵说道，“这玩意儿属于道家的工艺品，应该是我那种算命铺子里面卖的东西，你这不是和我抢饭碗么？”

“这些符不是拿来卖的。”韩小朵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是我拿来控制傀儡用的——小恒，你这死小子跑哪儿去了？”

韩小朵一边瞪眼喊着，一边急火火地朝里面走。

“干嘛呀，我这儿正尿尿呢！”

一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一边说着，一边提着裤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和正要进门的韩小朵刚好撞了个满怀。

“让你看着铺子，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上心呢！”韩小朵一把揪住小孩子的耳朵，使劲儿拧了一下。

对方也不辩解，而是径直看向了我们，顿时露出了一副和他充满童气的脸庞不相符合的老练笑容：“哎呀，有客人来了。你们要买点什么东西，我们这里什么都有，不过先说好了，这些全都不是给活人用的。”

韩小朵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看向一脸懵的我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弟弟，叫韩小恒，平时我不在的时候就帮我看着铺子。我想再过几年，这间铺子就可以交给他管理了。”

我们这才知道，韩小朵竟然有这么小的一个弟弟。

“姐，现在你不也是什么都不管么。”叫韩小恒的小男孩一脸委屈的模样，“我看你现在就把铺子给我得了，反正早给也是给，晚给也是给。”

韩小朵瞪了他一眼：“你现在连算数都搞不明白，我把铺子给你还不赔光了啊。”

“算了吧，”小男孩一脸不服气地顶嘴道，“你才一共上过三年学，起码我还上过四年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