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厂房回去后，我这一夜便没消停，噩梦一个接着一个。要不是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惊醒，我还在那条漆黑无尽的路上出不来呢。

“谁呀！”我接起电话不耐烦地问。

“我们是蓝山寺的。”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说道，“我们派去拉货的人已经过去了，麻烦你们那边提早把货准备好。”

“嗯？”我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说什么货？”

对方似乎迟疑了一下：“你不是刘向玄刘老板么——哦，你是刘老板的侄子。是这样，我们早已经在你们这里定了三十具尸体，今天是交货的日子。不需要你帮忙，我们自己搬，你只需要最后核对一下就好。”

虽说我这才睡醒的脑袋有点懵，可说到赚钱这种事儿我立刻就精神了起来，心说管什么货不货的，给钱就行。

几十分钟后，一辆小货车进到院子里。我忙不迭迎过去，却发现从车上下来的竟然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光头，乍一看上去和电视上那些黑社会大佬有得一拼。可想起电话里对方自称是蓝山寺，我便不再有什么疑问了。

“你就是刘老板的侄子吧。”其中一个人上下打量了我一圈，“你叔叔呢？”

“他去马来西亚了，给他打电话没人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么说着，习惯性地从兜里掏出香烟递给他们，猛地想起和尚不能吸烟，只能重新装回口袋。

“我们打交道很长时间了，他经常都是这样找不见人。”这两人似乎比我对老叔更熟悉，“没事儿，反正平时也都是我们自己去厂房里搬。”

“你们说的尸体，是第一厂房里面那些？”我试探着问。

“没错，就是那些从地下刨出来的。棺材我们可不要，给我们也没啥用，我们只要尸体。”

尽管这事儿和我没啥关系，可我还是感到挺好奇：“你们要这些玩意儿干啥？是用来做科研的？”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除了这个用途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了。

两人的神色似乎显得有些迟疑，明显不愿意多说：“我们寺里是想做些好事，给这些无主的尸体做个超度，也算是做件好事儿吧。”

随后，完全不需要我的带领，两人直接将车开到了第一厂房前面，打开了阴森森的厂房大门。

就像刚才说的，两人对棺材完全没兴趣，而是直接打开棺盖，用装尸袋把里面的尸体装起来，一层层码放到车厢里。

尽管不需要我动手，我还是饶有兴趣地在旁边看了一阵。

这会儿我才发现，老叔的棺材安排得很有讲究，左手边的基本都是骨头架子，右手边的则是那种死而不腐的僵尸。传说这种尸体都是由怨气不化的人死后变成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我倒是发现一个细节，那便是所有僵尸的棺材上都贴着暗色的符纸，或许可以用来佐证坊间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我跑到外面抽了一根烟，也就一两分钟的功夫，回过头发现两人已经搬完了。几十具尸体，把货车的车厢塞得满满当当。

“左边十五具，右边十五具。一共三十具，没差。”两人一边核对着账册，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随即，他们朝我打了声招呼，发动车子就想走。我赶紧拦住：“等一下，那个……货款你们还没给呢。”

讲真的，这才是我最为关心的问题。昨天的第一单生意让我给搞砸了，眼下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

“还是按照老规矩，货款昨天就已经打到你们的账户里了，你回头可以去查一下。”

“……”

看着货车离开的方向，我觉得老大不痛快。本来还打算数钱过过瘾，没想到对方连这机会都不给。

回到第一厂房里，我看着地上散落的棺材板子，只觉得心里氤氲着一个疑团。

按照小安的说法，这间厂房里的所有尸体都已经净化过，所以根本不需要再额外超度。再说了，谁听说过超度死人还需要花钱买尸体的？

这时候我又想起了冷库里的那些尸体，心说还好没让他们看见，要不然还真不容易说清楚。谁能相信那么多的人都是自杀死掉的呢？

这么想着，目光无意间朝里面一扫，我却惊讶地发现，原本放在透明棺材里的古代湿尸竟然不见了！

我疑心自己看错，一溜小跑到了那边。只见两副玻璃棺材的棺盖早已经在地面上碎成了渣渣，两具尸体则完全没了踪影，只剩下衣服上的一部分纤维黏连在棺材底部。

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要知道那两具尸体可是号称几千万，虽说是没人买吧，可要是被我弄丢了，老叔不得把我给剁了才怪。

难道被刚才那两人偷走了？

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又觉得这事儿实在蹊跷，因为我刚刚一直都在旁边看着两人装尸体，中间只出去了不到两分钟。用这么短的时间将两具膨胀的湿尸盗走，即使手脚再麻利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更何况玻璃棺材的盖子碎裂成这样，我竟然一点儿都没听见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