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探灯照了一下，地上像是很长时间没打扫的样子，许多脚印交叠在一起，已经看不出哪些是新的了。

这意味着我要从头向尾把整个厂房检查一遍。

尽管勉强控制自己不去乱想，我的一部分注意力还是被棺材上的各色符纸吸引了过去。

在此之前老叔曾给我介绍过一些关于符咒的知识，符纸颜色的深浅代表加入法力的高低。这些棺材既然被符纸贴住，而且颜色各异，难道说明这些棺材里有真家伙？

“小安，你经常到这里面来，”我咽了一口唾沫，“有没有见过那些会飘的东西？”

“我就会飘。”

“除了你呢？”

小安在半空中晃动了一下：“这间厂房里的东西都做过净化，除了棺材和尸体外什么都没有。我以前天天过来，什么都没见过。要不咱们换一间去玩儿？”

听它这意思，好像觉得这地方挺无聊。可我却大大吁了一口气，毕竟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死的东西让人恐惧的程度，远远不及那些死了却仍然会动的。

我没有理会小安的提议，而是左顾右盼地搜索起来。按老叔的说法，所有的厂房里面都是能赚钱的东西，可这间厂房里除了棺材就是尸体，看地上这土估计得有挺长时间没打扫了，要说这里面有啥可以赚钱的我还真看不出来。

“你刚才说的净化是什么意思？”我问小安。

“就是做法事让死掉的人进入轮回，还有一些暂时不能轮回的，只能用别的办法去除他们身上的煞气。”小安在老叔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似乎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去除煞气可简单了，和抽油烟机差不多，只要打开开关，所有的煞气都能吸走。”

“可拉倒吧，我还第一回听说煞气能像油烟一样被吸走。”

我觉得它的话实在不靠谱，然而这种不相信的态度让小安觉得很不痛快。这家伙身上的煞气浓度立刻增加了不少，晃晃悠悠直朝墙壁一侧的某个开关撞了上去。

“啪嗒。”

伴随着开关按下的声音，一股如同旋风般的吸力立刻从我的头顶产生。

我才发现原来这间厂房的顶部有着许多隐蔽的孔洞，刚刚小安把它比喻成了抽油烟机，可这玩意儿实际上起码可以抵得上许多个强力吸尘器，甚至连我的衣服都有脱离身体的趋势。

“啊呀！”

小安那边一声惊呼。这个倒霉的恶灵娃娃栖身的毛绒玩具根本无法抵抗这种强大吸力，直接贴到了屋顶上。

地上那些沉积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尘土像是沙暴一样翻卷起来，不仅如此，贴在棺材上的符纸也被吸力向上拽去。

“我去。”

我赶紧三步并两步跑到墙边关闭开关，这才终于止住了混乱的势头。怒气冲冲地看向小安，还没等我说什么，这家伙已经像个兔子一样溜走了。

这样一来，整间厂房就只剩下了我自己。随着周围越来越安静，我的心跳声也变得清晰起来。我不禁开始埋怨自己，非要没事儿找事儿到这鬼地方来，老秦在这里做什么关我屁事？

这么想着，正打算打道回府，厂房另一头的点点反光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在一个由石头和青砖砌出来的建筑里，镜面反射绝对够显眼。虽说好奇害死猫，在略微迟疑了一下后，我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由棺材夹着的走廊有好几十米，等我逐渐到达发光地点的时候，我心里的恐惧和好奇已经到达了极点。

反射出光芒的是两副透明的棺材，棺材里是两具发涨的尸体，乍一看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尸体穿着对襟衣服，破破烂烂，早已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了。

“这是古代的尸体，可值钱了。”小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特么——”

勉强抑制住把它一脚踹到墙上的冲动，我平复了一下受到惊吓的心情，听这家伙继续介绍道：“你老叔说这是好多年前的尸体，如果是普通尸体早就应该烂成灰了，所以这两具很值钱，起码值几千万。”

别的东西我倒是不在乎，不过听小安说这玩意儿竟然值上千万，我立刻觉得眼前一亮。

可随即却又听小安自言自语一般继续道：“可惜没人买。谁会那么傻，买两具尸体回家呀！”

“……”

我的这次探索可谓失败至极，转了一圈儿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正打算打道回府，小安却飞到一个暗门处对我道：“这里还有一个冷库，这里面的尸体都是新鲜的，你要不要看看？”

还没等我有所表示，冷库的门已经被小安打开了。伴随着一股寒气，眼前的景象差点儿没让我晕过去。

一排死尸像是住大通铺一样，整整齐齐码放在地上，数量起码有十几具，而且全都穿着衣服，显然死后没怎么经过处理就扔到了这里。

忽略掉那些恐惧或错愕的表情，我发现所有人的死法都不一样：有的头破血流，有的没有明显的伤痕，还有的是胸口被利器贯穿。

而最引起我注意的，则是放在最右侧的一具：胸部血肉模糊，尽管人已经死了，一柄老式猎枪仍然紧紧攥在手里。

这让我立即想起了早些时候那声枪响。联想起老秦刚才鬼鬼祟祟的行为，我怀疑眼前这家伙就是被老秦杀死的。

可是枪在对方手里，而且老秦那老家伙一把骨头架子，又是怎么杀掉一个比他强壮的男人的呢？

小安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完全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这里面这些人都是自杀死的。因为他们想杀人，所以就自杀死了。”

这种逻辑在我听来完全无法理解。然而在经过一番混乱的解释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小安要表达的意思。

一言以蔽之，就是所有带着杀人意图进到老叔工厂里的人，只要被老秦撞见，一定会莫名其妙地自杀而死。

“……”经过这么一天的折腾，我觉得自己算是真正见过世面了。在这么一个邪门的工厂里面待着，碰见的怪事儿比那些写故事的倒霉作者的脑洞还要大。

照小安这么说，老秦比起宋琦的能力一点儿也不差，后者受到致命伤害后还需要一些时间自我修复，老秦干脆物理攻击免疫，甚至还他娘的能伤害反弹！

想起老叔当初说的那句“这老头就是个变态”，我突然发现这个定义还真是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