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又是宫中大宴百官的时候,想来等到了傍晚,又是文武百官携带他们的亲眷挤满宫门口的时候。
因有春天那一次的不愉快,再兼有如今的一些事情,英谷雨显然对了宫宴少了过去的期待,繁华下的阴影让她有了顾忌——而从前的好友亦是不在此中,更是让她索然没了趣味。
除夕这天的一大早起来,英谷雨整个人便是恹恹的,准备起来脑袋里昏沉沉的的欲睡,想再睡会儿却又觉得眼睛清明的很,没有丝毫嗜睡的念头。她眯合着眼睛,又觉得双臂沉重,只得是任凭罗缎与她穿衣——至于要穿哪些,她也全然不在意了,只随着罗缎安排:尽管是穿的喜庆一些罢了。
等她穿罢了裙袄,坐在铜镜前梳妆的时候,思绪便是又浮现了昨日所收到的那些个书信,有英梦云的,也有王璿的。英梦云在信中说了她的喜信,又因不能侍奉双亲身侧而歉疚——英谷雨却只从中明白一定:这年姐姐是不会回京过年了,更不会回到家中。而王璿的信里与英谷雨道是新年好,可谁能想到她的信竟是早了两日送到了英谷雨的手中。
她看着镜中祝儿的动作,心中想的却是:今日如何也该给她们回一封。
她随之又想到了远在吴国的齐均袖,这半年来竟是没得她一封的书信,偏她又不知该将信寄往哪里。眼下又是一年,英谷雨便是计划着,与她们写信的时候,亦是给齐均袖写上一封——就寄到吴国皇宫里,也不去管她能不能收到。
等祝儿与她梳好了妆容,英谷雨准备前往春晖堂了,出门前罗缎又与披上了一件斗篷。
外间的风着实寒冷刺骨,她见院中那些个海棠花枝上星星点点的萌芽,俨然已经准备好了春日的绽放。英谷雨见之欣喜,心中不由是赞扬:不愧是我喜欢的。
而对于院子中另两个颇为显眼的玉兰和斗雪红,虽是今春移到断霜楼中,也颇得英谷雨的稀罕,但是此时却被海棠稳稳地比了下去——这也有他们在断霜楼中长的不尽人意的缘故。
英谷雨认真的点了点海棠的包得十分严实的小花苞,顺道又是畅想了春日海棠盛开的景象,更是喜不自胜,连带着将身上那等恹恹不快也驱散了不少。
春晖堂里,英相田氏俱在,英华与她前后脚到达。两人在春晖堂门口照面的时候,英谷雨对面一如自己一样裹的严实的英华,顿时笑了:“二哥哥,你怎的也怕冷了。”
英华没有理她,只哼了一声径直进了春晖堂。英谷雨也不在意,便是乐呵呵地跟了上去。
田氏自去了一趟南郡之后,心中绝大部分已然是被南儿给占据了——这个尚未有大名的奶娃儿,自然是平白遭了英相的难看。尤其这会儿英谷雨他们进来,田氏正是念叨着南儿,总觉得他会在南郡受苦,又是盼着等年后天气暖一些了,再前去南郡。
英相的脸色显然就是随着田氏所言,愈加的不善,而英谷雨英华两个一前一后的进来,显然成了英相绝好的理由。
他是这样语气极为平淡地说:“夫人,华儿和四儿,开年也该相看起来了——”他说着一边又说呷了一口茶水。
兄妹两人显然都没防备英相会提起这个,自然是在门口愣了一愣。还是英谷雨反应快一些,她笑着请了安,却是将英相这话给无视了,随后又是快一步坐下来吃早膳。
英华显然没得英谷雨的从容,他对于成亲一事如今是极其矛盾的,才于南郡下的决定,等到回了锦官城与刘透儿一见面,又是有所动摇。眼下英相正儿八经地提出来的时候,他又开始犹豫了,成亲和外派显然并不十分的能够相容。他迟疑了说道:“爹,我想……”
田氏对这事却十分的上心,英华的亲事也应当是该提上日程了,只是——田氏狐疑地看了他,心道:她可记得英华似乎有心仪的人,怎么这时候却是迟疑了。这么一想,她便是打量着英华,并不急着开口,等着他准备说些什么。
只是这回也不知英相是怎么的心思,竟是在英华之前,与田氏以建议的口吻说道:“自古嫁娶不同,夫人应当是慎重相看。”
说来英实的婚事是他自己寻的老师的女儿,而英梦云却是英相定下来的,也唯有英华和英谷雨的亲事需要操心。其中英华娶亲,势必又得考虑的未来婆媳的问题,田氏自己上头没有婆婆,英实婚后不久就外派了出去,她也没有这方面的考虑。眼下在英华的婚事上……
田氏思及此处便是余光留心着英相,心道:莫非他这是暗示我要将华儿留在身边。
田氏不由心中一喜,更是坚定了要与英华好好相看一门亲事的主意,她便再也没有等着英华的回应,而是正色与他说道:“华儿,你爹说的是。今晚的夜宴,自有各家的姑娘们,你也留心着,便是中意哪家,千万与娘通个气。”
“娘,二哥哥……”英谷雨正想说英华有意中人,却是被英华给拦住不让说。英谷雨不明其意:难不成,刘林作梗成功,哥哥和透儿姐姐不好了?
英谷雨不免是替刘透儿抱屈,这样好的人,竟是遇到英华这等感情上犹犹豫豫的人。英谷雨一声冷哼,原本笑呵呵的样子,也一下子变得冷冰冰地模样。
兄妹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化,自然没能瞒的过他们的父母。只是英相并未将此当做一回事情,而田氏却是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她问道:“华儿,难道你是自己有安排了?”
她又觉得自己这么问可能过于直接,便是解释了一二:“你大哥也是自己安排,不也好好的。你有什么想法只管与娘说,当娘的,怎么也得为你们考虑不是。”她说着见英华无从反应,又是一声叹息道:“可你这样不说,娘又怎么知晓。回头,你不满意……”
英华此时为田氏的话语所打动,自然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打算:他想将成亲的事情先放一放,而将自己离京发展的计划先行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