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璿家中一别,英谷雨与齐均袖约好三十那日,她们一道去安化门为王璿送别。几人归家的时候,齐均袖心情尤为沉重,因她知道那日会是她与王璿的永别——今生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英谷雨看到齐均袖的样子,心中大概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她走到齐均袖身边与她说道:“袖姐姐,来日方长,也不一定说得准的。”
齐均袖看着宫城的方向,叹气说道:“是啊,来日方长,谁又说得准呢。”
她转头与英谷雨说道:“谷雨,你不必安慰我。这些我都懂的,我们这样却是强说愁了。”
英谷雨见她如此,勉强含笑说道:“袖姐姐这么想就好,等到了那一日,我也比送姐姐离开。”
齐均袖听到她这么说,亦是狡黠一笑,她道:“好妹妹,我正等着你这话,可不许你食言。”
两人如同三岁幼儿一般,顽笑着拉钩盖章,约好送别。
英谷雨回到家中的时候,英华尚未从城外回来。她先行去了达观院,问了成武今日有没有她的信。
成武虽惯常与英谷雨递信,却不知她的信是夹在英华信中的。故而他面对英谷雨的问话,自然是摇头。
英谷雨心中惊奇,她虽嫌弃林琼写信无趣,可每日她也还等着林琼的来信。
此时从成武口中得知,今日没有林琼的信,加之今日又知晓了王璿的事情。她心中一时有些恼火:为何,身边没一件顺心的事情。
英谷雨带着欣儿匆匆离开达观院,直奔春晖堂。
便是欣儿后知后觉,也发现英谷雨此时心情不佳。欣儿好心要开解英谷雨说道:“姑娘,欣儿给你讲个笑话听好不好?前阵子……”
英谷雨此时心浮气躁,哪里容得下欣儿在她耳边聒噪:“不用了,你先回断霜楼。让罗缎给我准备好笔墨纸砚。”
“姑娘,是……是要写字吗?”欣儿问道。
英谷雨却没有给她答案,已经将她扔下径自去了春晖堂。
欣儿看着英谷雨的背影,实在不得其解。她今日虽一同去了王璿家中,可姑娘们的聚会她们做丫鬟的只能远远的跟随着,实在不知道她们在其中说了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不快。
这时候欣儿就想到了罗缎,她道:罗姐姐必然有办法。她如此想着,便也欢喜的回了断霜楼。
英谷雨到春晖堂的时候,田氏正与英梦云翻看着一些喜庆的绣样。她看到英梦云拿了一幅绣样与田氏相看,而田氏一手拿着绣样另一手指着英梦云手上的绣样,说着其中的细节处。这般和睦温馨,正是岁月静好。
田氏见英谷雨进来,便抬起头笑着招她过去一同挑选:“四儿,快过来,帮娘一块看看。”
英谷雨看到田氏的笑容,又听到她叫着自己的小名,顿时一扫不快。她轻快的应道:“哎,我这就过来。”她说着话,一边已经挨着英梦云坐下来。
她看了看两人手上的绣样,大都是喜样非日常能用的样子,问道:“娘,这是……给姐姐准备的?”
田氏这会儿高兴,她看着绣样说道:“可不是嘛,你爹说日子要定在年底,可不就得赶紧将事情办起来。”
田氏也难得打趣说道:“等忙完你姐姐和你二哥,转眼就是我们四儿了。”
英谷雨这丫头听田氏这么说,她也不害臊,拉着英梦云与田氏说道:“那回头,我要自己选。”她看着绣样,说的却不知是选绣样,还是选人,只怕她自己也不清楚。
田氏却没有理她这茬,只继续挑选合适的绣样,好早早安排下去。
英梦云却是问她在江边玩的如何,英谷雨想着英华这府中上上下下大都知道一点,便也不瞒着她们,将他们泛舟钓鱼一事与英梦云慢慢道来。
田氏虽选着绣样,却也听着两姐妹的对话。她听闻此言,不禁问道:“你哥哥华儿他真这么说?”
英谷雨十分肯定地点头说道:“可不是,哥哥看到刘大哥钓鱼一条接着一条上钩,那不就是眼红了。”
田氏不由为他担心道:“华儿怎的这般逞强好胜,这可如何是好。”
英谷雨可不明白田氏的担忧,她只笑着说道:“哥哥那是因为害相思病的缘故,回头娘将刘姐姐定下来,保管哥哥无忧。”
田氏却怪英谷雨此言出格,不许她再提此事。
英谷雨见此便也绝口不说,她索性将此抛开提起早前自己让人先送回来的江团。她道:“娘,江团甚是鲜美,晚上可务必要让厨子将那两条江团给蒸了,也让你和姐姐尝尝鲜。”
提起江团,田氏不由夸赞英谷雨英华两人费心,她口上虽对他们此举颇多埋怨,心中却是喜爱他们的孝顺。
英梦云也跟着连说道:“娘可不能负了,二哥哥和妹妹的这番孝心。云儿也沾了你与爹的光,才有这份口福。”
英谷雨少不得辩解说道:“四儿可没落下大姐姐的份,知道大姐姐最喜食江团,我自然叫人多备了些。”
英梦云因着体弱之症,平日少食荤腥,也只有这江团上市的时候,她才会食那么些时令的江团肉。
“我晓得妹妹惦记着我。我必然不负你的期望,一会我可得多食一些。”英梦云笑着说道,她的声音轻柔柔的,听在英谷雨心中甚为舒畅。
英谷雨一时间,全然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抛诸脑后,只也许在此刻静好之后再重新拾起面对。
她们说话打趣的时候,并未落下挑选绣样。这不,田氏已经初步将要适用的样子分门别类已经挑选归置完毕。她这就吩咐梅施将这些拿去绣房,让绣娘们赶制出来。另有几个丫鬟将桌案上挑剩下的绣样收拾了起来。
英谷雨不由拉扯着田氏问道:“娘,姐姐好事将近,却又不知是哪家的如意郎君?”
英梦云听此,羞涩地低下头,不做言语。
田氏却是斜了英谷雨一眼,唯恐她跟着英华再生事端,她此时却不肯表明。只是田氏因着尘埃落定心中喜悦,她又是神神秘秘地与英谷雨说道:“过几日,旨意下来,你自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