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点头:“也好。你们年轻人相互之间更聊得来,去吧!注意安全。”
花什讶异,这么驾轻就熟地跟校长提建议,而且校长也如此爽快地答应了。如果不是深得校长器重与信任,哪会这样放任学生呢?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深藏着的功与名……
“成人社会,有些场面和礼仪不得不过,以后会有很多这样的情况。”赤司轻声说着,眉眼突然温软地微微弯起,那笑意竟有一丝调皮,“不过咱们还小,偶尔的任性也是不要紧的。”
“……嗯,多谢帮忙解围。”她低语,目光看向别处,“那…我先回去了?”校长他们早已走远了,四周安静得很。
赤司没有反应,花什以为他默许了,似是犹豫地刚想转身。
“等一下。”赤司突然压低了声音,眼神凛冽地朝旁边某个方向一瞥,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快速往前走去。
花什被吓了一跳:“突然的怎么了?”
“嘘,别出声。”赤司低声说着,拉着她步伐匆匆地转弯拐进了街边的一个小巷。
“到底怎么回事?”花什紧张地悄声问,随即听到了有不规则地脚步声缓缓靠近以及男人隐约的咒骂声。心下一阵慌张,不自觉地抓上赤司的袖子,“是有歹徒吗?”
“不,看上去只是一个醉汉。不过还是小心为好。”赤司暗暗观察着外边的情况,一边说,“这一带地处偏僻,少有人走动,单独行动恐怕不安全。”
夜色已深,人影匿迹,连簌簌的树声都显得诡秘。花什抓着他衣袖的手越来越紧,声音中有强忍的细碎颤抖:“果、果然还是应该跟老师们去聚餐呢……”
她想起了小时候某次半夜家里遇到盗贼,那时小区里治安不好,连值夜班的保安都没有,那天父亲彻夜未归,就她和母亲两人在家。几个盗贼粗暴地破门而入,他们蒙着脸,手里拿着。她瑟瑟发抖地缩在母亲怀里,母亲紧紧护着她,对他们说:“你们随便拿吧。”
那样的恐惧、无助,在这样一个夜晚再次重现在她脑海。
“看来应该走远了。出去吧。”赤司刚走出一步,却被身后的力量拖住了。
少女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神色摇摆不定,脚下却也不敢移动半步。夜墨如汁,人影凄凉,想极力将心里的恐惧排除出去。家人不在身边,没有母亲,更不会有父亲来保护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那是此时此刻唯一的依靠。有很多话堆在喉咙,有很多不安涌在心头,最终却只是迟疑地问道:“会…没事吗?”
明明周围很暗,她的澄明的眼眸却映着月光亮晶晶地望着他。赤司有片刻地愣神,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在那双瞳仁里发现了自己的面孔。他第一次,在别人的目光里看见自己。视线微微一动,瞥见衣袖上的指节隐隐发白。他将手覆了上去,安慰道:“没事的。”
入耳的三个字,清晰,笃定。
心中的不安神奇般地消减了大半,他的眼睛如同北极星一般叫人安心。他的手有一点点暖,可以感觉得到掌心的纹路。
花什像是触电般地弹开了手。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了,好在和奶奶说过有演出会晚归,此时老人家早已入睡。花什尽量放轻脚步回到房间,刚将乐器放下,便似瘫痪般地倒在了床上。
身体很疲惫,脑子却混杂着太多太多思绪,令人烦躁不堪。花什拿出手机打开line对话窗口,踌躇着一字一字编辑着信息。
赤司家的大宅,一如既往华丽庄重。汽车开到别墅门口,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的中央,站立着一个持着拐杖的中年人。
“少爷,您回来了。”中年管家恭敬地鞠了一躬,随即面色有些微的疑惑,“令尊没同您一起吗?”
“啊,父亲应该会晚些回。”赤司上楼,放下了书包,把西装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伸手将领带松了松,坐在外室的垫座上,一条腿做盘状,另一条腿支起,拿起管家备好的花茶抿了一口,便听见校服口袋里传来震动的声音。
是父亲发来的信息。赤司一边喝茶一边回信,完后刚想关掉手机,脑海中似是闪过了什么念头。
“少爷,热水已经备好了。”门外传来女仆的声音。
“知道了。”应了一声,赤司打开了聊天软件,点进某个对话窗,刚想点开编辑栏,却惊讶地发现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
手指停在了半空中,赤司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但是什么都没有等到。
…
花什泄气地将手机往床边一扔,发呆似的望着窗外的樟树,仿佛在放空自己,今天的一切……
也许只是个小插曲而已。
疲惫地起身,走进浴室,不一会儿便传来花洒的水声,像是淅沥的雨,淋在她比往日稍红一些的脸上。
床头躺着的手机安安静静,屏幕没有再亮起来。
想说的,未说的。
只有屋顶的樟树知晓所有的秘密,可是它却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