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遍地梨花
距离寿仙镇七十余里的地方有一座雁归山,此山盛产铁矿,陆守夫在此驻兵一万,用于监采、运送、护卫,统兵是一个叫做张希冀的人,善使一队八棱锏。
张希冀此人与时有抱怨不能上前线的仇东海和黄璞不一样,他深知陆守夫交给他这一项任务的重要性,原本此矿山属于朝廷辖制,后来陆家与朝廷决裂,就自然而然的将其纳入了自己的手中,原本这里只有三千驻军,后来因为在尹州与渝州军对峙,在陆文霆的建议下,增兵七千,统兵也有原来年过五旬的赵杰变成了正值壮年的张希冀,这座矿山如今承载着渤州一半的兵器由来。
这一日,张希冀刚做完晨练,便有一士兵匆匆来报说先前运送的一批矿石被劫了。
张希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年陆守夫与渤州刺史不和,加之朝廷各种横征暴敛,闹得是民不聊生,以至于这一带地区很多人或是出海为盗,或是落草为寇,时不时就敢劫朝廷的矿,然后转手交给海盗,再卖给海外国家,以此牟利,陆守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可不一样,既然这矿山归了将军府,陆守夫自然也就不遗余力的开始打击附近的山贼,这一带便不再有什么人敢打将军府的主意了。可今日却有人敢劫将军府的道,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据侥幸活命的几名士兵交代,对方约莫有三百多人,个个凶悍无比,特别是为首的一名白衣人,二话不说,就是一通砍杀,负责押送的三百余名士兵少有活口。
三百多人?这可不是一般盗贼的数目,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敢打将军府的主意,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怎么说也得给点儿教训,左右掂量一番,张希冀决定让自己的侄子张恒点兵一千前去看看情况,顺便将那帮胆大包天的贼人给绑回来。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一名满身血污的士兵哀嚎着跑上山来,颤抖着告诉张希冀,张恒及其他人都被乱箭射死了。
张希冀暴怒,一千精兵都给吃掉了?对方到底什么人?更重要的是向来与自己关系亲密的侄子竟然暴毙于乱箭之下,这以后如何向自己的弟弟交代?对方竟然如此大的能量,看来不亲自走一趟怕是不行了。
靠近事发地,张希冀闻到了越来越浓的血腥味,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让他多了几分冷静,原本该由寿仙送来的军粮貌似也没有准时送达,这其中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于是便命令几名小卒先去探探路。
不一会儿,小卒回禀说前方五里处有一白衣少年倚马而立,身后有一两百骑肃然而立。
张希冀一听便来了火,他娘的,这是在等着自己啊,小子也太嚣张了。
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决定让自己的副手去试试手。
这名叫着王翰的副手虽有几分不情愿但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来到距离陶臣末百步左右,王翰大喊道:“你是何人,竟然敢劫将军府的矿?”
陶臣末冷冷道:“你可是叫做张希冀?”
“我呸,你也配咱们统兵出马?”
陶臣末不再说话,微微挥手,一阵乱箭射来,可怜这王翰不得不跳下马来躲到马腹之下,这马被乱箭射成刺猬,还没怎么挣扎便死绝了,王翰便只得被马活生生压住,腿上还中了一箭。跟随而来的其他几名士卒自然也被射成了筛子。
陶臣末骑着马缓缓而来。
王翰叫喊着:“你要干什么,你可知道我是将军府的人,你要敢杀我将军府定然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去转告张希冀,有种就别当缩头乌龟,老子在这里等着他。”说罢还让人帮忙王翰起身。
王翰如蒙大赦,赶紧逃了回去。
王翰被这张希冀挡着挡箭牌,心里本就十分不满,所以自然就将陶臣末的话原原本本的转告给了张希冀。
张希冀怒目圆睁,吼道:“你说对方对大?”
“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
“娘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跟我走,碾碎这小王八蛋!”
来到山前,只见满地死卒,显然就是自己之前派来的人,张希冀不由得眉头一紧。
“你可知你杀的是将军府的人?”张希冀恶狠狠的说道。
“就算是陆守夫来了,我也一样让他万箭穿心。”陶臣末冷冷道。
“你他娘算个什么东西,说吧,叫什么名字,老子不杀无名小鬼。”
“我知道你叫张希冀就够了,你的两位朋友仇东海和黄璞都在下边儿等着你呢。”
张希冀心头凛然,原来寿仙粮草没有按时送达果然出了意外,但这小子也太狂了,无论是仇东海还是黄璞,身边都有数万甲士,岂是这么容易被杀的,这小子是不是街边卖打的,吆喝得不错,但他环视四周,眼前一千余人被杀可是假不得,而且这白衣小子背后的三百来人个个精悍且伴骏马,对方绝对不是一般的山贼。
陶臣末确定来者是张希冀之后便不想再多说话,提枪起势,打马而来,身后众人随即奔杀开来。
张希冀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太狂妄了,三百对两千,哪里来的勇气?
陶臣末可不管那么多,靠近张希冀,一杆梨花枪便即朝他胸口刺去,张希冀双锏交叉挡在胸前,两兵相接,腾起一团火光,陶臣末枪尖划了一个半弧,又朝张希冀脖颈扫来,张希冀只得匆忙又接下一招,一来一往,张希冀只觉得虎口发麻,双臂甚是吃力,正恍惚间,又见枪尖来袭,顾不得多少,只有硬挡,一对八棱锏夹住枪尖,开始有了几分僵持,陶臣末嘴角一勾,旋即一用劲,手中银枪像是装了陀螺,开始一阵旋转,没废太大的力气便撞开了八棱锏的夹击,一枪直透张希冀胸腔,张希冀大感不妙,急忙往后一压,顺势躺在马背上,虽免了被刺个对穿,但还是被梨花枪在胸前划了一个大血口。
张希冀再也不敢小瞧眼前这名白衣小子。
有些人总是很晚才明白本该早些明白的道理,张希冀也不例外。
等他想要小心翼翼对付陶臣末的时候,陶臣末却再也不给他机会了,错身的一瞬间,一个回马枪便从张希冀后腰锉来,张希冀刚刚起身便觉腰腹一凉,这是着了道了,白衣小子是个马战高手啊,可惜这些他都没时间去细想了,在跌下战马的一瞬间,张希冀清清楚楚的看到丛林中黑压压的杀出了数倍于己的敌人,完了,这次是真完了。
陶臣末这一次并没有让一个活口回去,而且很快,带着两万余人沿着运矿的车道杀将上山,绞杀了剩余的几千守军,尔后将矿山上的所有器械付之一炬,临走时,断了矿道,消失在了茫茫青山之中。
过了雁归山,曹焕又明白了一点儿,原来东海营、寿仙镇、雁归山是一条线,东海营打击海盗只是一种掩饰,其更多的是以官为商,协助寿仙侯家插手所有出海事务,尔后将其收益交给侯家,侯家再到全国州郡集粮生财,并留下部分专供雁归山守军,那接下来又去哪里呢?曹焕想问,可是却不敢,就连蒹葭夫人和季将军都从来不过问下一步去哪里,他有什么资格?他只知道,每次行动前,陶臣末都会与一些游离在大军之外的人低声交流,尔后再各自行动。
从雁归山出来,云卫继续北上。
这一次,大军行进比之前要慢一些。
吕休城原叫做秋湖,前朝大将军吕休出生于此,功成名就之后告老还乡,闲居此地直至驾鹤西游,百姓为了纪念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在府尹的支持下,将秋湖更名为吕休,尔后一直沿用自此。
吕休往北一百五十里便是安阳,安阳再往北八十里便是渤州州府青城,若说安阳是青城门户,那吕休便是安阳前卫,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原来吕休有六万驻军,后来南线战事吃紧,滁州北弃作乱,将军府便从这里抽调了近一半的兵力南上北下,现如今这里还剩下三万余兵马。
守城主将赵正昌,大渊蓉州人,原是大渊北境驻军,乱阵杀敌,几经生死,最终混了个翊麾副尉,心里憋屈啊,本想投靠秦庸,可却搭不上线,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秦府的小虾,却被冷眼相待,好一番挖苦,自那以后心里既愤懑又无奈,心想这辈子能混这么个从七品下的芝麻小官也应该知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