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从后院翻入,稳稳落地,回头看了看池塘中悠闲自在的鱼儿,抬起手中的酥鱼凑到鼻前嗅了嗅。
是挺香。
恶狠狠地对着满池塘的鱼儿:“迟早把你们也吃了!”
一条红鲤鱼扑腾了两下,溅起水花。
“还敢有意见?”白昭撸起袖子一副要下水跟鱼干架的样子。
又有一个影子从后院准备降落,还是个,庞大的影子。
“宗师傅,你轻点行不行,我怎么说也是个副将,和你平级的好不好!”
宗毓擒着尹伊的双手,带着她落下。
“白宣离,愣着干什么啊,你快救我啊!”
白昭在心里猛得叹了口气,这就被发现了,也太快了吧。尹伊你要是个男的,找媳妇得多困难啊!
宗毓松手把还在闹腾的尹伊推给白昭,自己头也不回的往宁园的方向去了。
“我跟你说啊,宗师傅他阴我。我原本跟的好好的,一眨眼他就不见了,然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后面来的,他居然从我后面偷袭我!”
宗毓这个反应,明显是生气了,那一定是生她的气了。
“所以你就把我出卖了?”
尹伊:“啊?我没有,是他自己猜的,我不过是点了个头,而已。”
白昭现在很想把她点的那个头给拧下来。
白昭一把把酥鱼塞给尹伊,上前赶上宗毓。
“师傅,师傅,你别生气了。”
宗毓加快脚步,两人竞走似得绕至宁园,白昭一咬牙,纵身跃起,拦去了他的去路。
宗毓险些撞上她,足尖点地,运气做功,后退了一段距离。
两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师傅,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你昨天晚上突然说那些话,让我很不安。”
宗毓眨了眨眼,“那你不能直接告诉我?”
白昭委屈道,“我若是直接问你,你会说吗?再说我又不是没问过。”
宗毓理亏,本来就是他有事瞒着,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师傅,你就告诉我吧,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宗毓眼眸眨了好几下,盯着白昭看了半晌。
“有人要你的性命。”
白昭在心里试想了无数种可能,师傅得病了,师傅想娶媳妇不要她了,师傅被骗财骗色了,师傅想辞官云游天下了,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理由。
白昭愣怔了两秒,忽得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宗毓惊呆得看着她,这孩子吓傻了?
“哈哈哈哈,师傅,你就因为这个?哈哈哈哈。”笑声不绝于耳。
白昭笑的眼角湿润,用指腹抹了抹,向宗毓走进了些。
“师傅,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排队都得拿号,想归想,也得轮的上,是不是?”
“生而为人,就已难逃一死;生而为将,更是生死有命。”
“师傅,自从我走上这条路,我就知道,我的命是在刀剑上挂着的。”
“我如此拼命,为的就是能在命不由我的时代里,多把握一些自己的命运。”
“剩下的,就交给命运。百姓把希望和信仰寄托在我身上,我又能寄托在哪里?我的命,都不在我的手里。”
“所以师傅,不必为了这一定会发生的事苦恼。”
白昭说的好像很痛快,很洒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肩上的重担让她只能做刀尖上的舞者,连选择都没有,连退路都没有。
每句话都好像在宗毓的心上扎了一针,又一针。
太坦然了,坦然得像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看尽人间疾苦的老人,看淡生死,看淡一切,直面生死,直面苦难。
在普通姑娘正在享受青春年华的岁月,她已经超脱到了轮回之外,不问生死。
宗毓抬头望着天:“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
温柔中透露着毋庸置疑的坚定,坚定中透露着隐隐约约的焦虑。
秋风带走了满树的生机,也吹拂过两人之间的隔阂,坠落在黄土中,酝酿着来年新的生机。
人生哪有那么多的选择,能一条道走到黑的已经是最幸福的了。有多少人,在面对三岔路口的时候选择了令自己懊悔终身的一条路,又有多少人,被推搡着上了那条根本不想走的路。有时候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结局,可是还是得向那可怕的结果一步一步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