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伊在府中敲了一天的木鱼,都快感觉自己泛滥得思绪要爆炸了,头上可以催生出小芽来了。直到傍晚宗毓回来,满脑袋周围的思绪泡泡才破裂,一个猛子扎出去。
看到宗毓那神魂颠倒的样子,已经不用直觉来告诉她了,明明白白得写着。
行动失败了?
“宗师傅,怎么回事?”
尹伊焦急得唤道,宗毓才停下脚步,高贵得挪了挪眼珠子,无神得看看她。看她的神情,估计是以为白昭出事了吧。
“没事,阿离已经成功送出去了。”
尹伊松了口气,又将信将疑道,“那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宗毓挤出了一个苦掉渣的微笑,淡淡道,“没事,楚珉已经知道了白昭被劫走了,兵荒马乱得,这些天,你都小心些,别在这个档口上出乱子。”
尹伊听命得点点头,还是怀疑得看着他,直觉告诉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观察到他身上的血迹,皱了皱眉头。
“你与追兵交锋了?”
宗毓有气无力得摇摇头,往宁园慢慢走去。尹伊就这么目送着他行尸走肉般得远去,忽然觉得,上次她和白昭落水失踪,恐怕也是这番光景了吧。
那么这次,会是谁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如此落魄?
她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腰间多出了一枚熟悉的玉佩,她曾经偷过的玉佩。
现在白昭走了,白府中没有了姓白的人,只剩下他们两个,曾经的左膀右臂相互扶持了。今后会如何风起云涌,千变万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忽然觉得,或许这番劫难,对于白昭来说,也不算是坏事。
她看得出来,白昭和那吕奎之间隐隐约约的情愫,而她和姜印喆那个饭桶,还可能有机会再见吗?
宗毓只觉得回屋的距离是那么的长,是他走过的,最漫长的路,长到像是人生的尽头,像是奈何桥的尽头。
亲手杀了至亲的滋味,比起致使白昭坠崖的懊悔与心痛,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说白昭坠崖,他还能责怪陈易,还能发脾气,现在,他什么都无法言说。
根本没人知道他还有这样的一个身份,还有这样的一个至亲,还有这样一个荒唐的过去和未来。
也怪不得任何人,要怪,怪自己,明明是自己要做的事,却要陈易去帮他承担,帮他规避风险,帮他铺设。如同一只吸血的蚂蟥,不停得从他那里吸取养分。
最后,就算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要再用他的命,来给自己洗脱满身的污泥。
太没用了,太没用了!
微微轻手轻脚得进了屋子,就看到他呆呆得跪在地上,一身的血污也不知道洗洗换换,就和白昭失踪时一样。
“宗将军,你怎么了?是白将军没能救出来吗?”
谁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因为谁都不知道他还有个至亲,这位至亲还参与了劫狱的行动。
宗毓总算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又知道实情的。红着眼回头,透出的无力感让整个屋子都跟着萧瑟起来。
微微放在手中的杂物,跪到他的面前,想轻轻得触碰他,却又缩回了手。
“发生什么了?”
宗毓毫无情感,如同机器人一般说道,“我哥,死了。”
微微震惊得不知道应该将手放在哪。
易公子死了,一直以来高高在上,虽然文文弱弱却刀枪不入的易公子死了。这怎么可能呢,他这样的人,谁能杀得了他?
“是我,是我亲手,我亲手杀了他……”
微微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咽了口唾液才找到自己的舌头。
“你是说,易公子……他……”
宗毓已经通红的眼眶流畅得画出两道源源不断得河流,泪水充盈着,双手捂着脸无法抑制得痛哭起来。
微微手足无措得看着眼前的大男人哭成泪人,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是什么心理。
悲痛是肯定的,就算再有隔阂,那也毕竟是他的兄长。可是他又为什么会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