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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穷途末路

农家出发后,司马风在木板床上一躺就呼呼睡着,癞老大把桌边凳子一拼也睡了下去。

月从半空爬到天上,正圆。

蛙鸣、虫鸣不停,躺在农家门口的狗也突然叫了起来。农家接着进了门。

癞老大也不睁眼睛,问:“口信送到了吗?”农家低声嗯了声。癞老大听农家往司马风床边走去,说:“你寻个地睡吧,别吵醒了他。”

农家又嗯了声,转身往外走。他虽然低着头,却眼睛瞟着癞老大,经过癞老大的身边时,突然从腰间掏出明晃晃的匕首,朝癞老大后腰要害刺去。这一下偷袭无声无息、毫无征兆,等匕首尖端快触及皮肉时已经叫人无法反应。

癞老大一直安躺,一动不动。匕首将要插入背后时,他的后背却好像长了眼,灵活地侧身一翻,压住背后拿着匕首的手臂,跟着脚随侧身翻滚顺势一蹬。这一脚灵力倾注,把农家蹬得撞破了木屋墙壁,带着几块破碎木板飞了出去。

门外的狗受了惊吓,更加卖力地叫了起来。

癞老大一脚蹬出后,已经站起,擦了下头上惊出的冷汗。他闪身从破洞穿出去,借着月光查看地上的人。地上躺的不是那个农家,是他们躲避的四个死士之一,已经断了气。原来是一名死士装扮成送信回来的农家偷袭,他见癞老大毫无防备,以为黑灯瞎火中的伪装没有被发现,偷袭时少了防备,竟被癞老大识破一脚毙命。

刚才要不是刚才狗突然叫得凶,癞老大闭眼躺在那里也不会突然惊觉,狗怎么会对回家的主人乱叫,除非那人不是。癞老大想:“不好!那个农家报信路上碰到了死士,已经暴露了我们行藏。”他赶紧抱起司马风,往外走,准备另寻一处暂避。

走出门口,见门外不远已经站了那个领头的死士,还有两个守在另外两角,三人分立三角把农家小屋围了起来。

司马风睡梦中听到轰一响,又被抱起,已经醒了。他透过门见那死士头领站在夜光下,还是穿那套黑色劲装,左袖上有个黄铜色的“一”字刺标,这袖标白天看不出来,月色下才显露出来。

司马风依旧装着沉睡,趴在癞老大肩上,轻轻对着他耳语几句。

癞老大不慌不忙,像碰到了熟人直朝死士头领面前走去,说:“铜一,人我已经抓到了,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那头领略微诧异,右手握左臂,说:“你是哪部的人,你杀了我的人想抢功吗?”癞老大也学着他右手握左臂,然后往袖子里掏说:“我有上头的吩咐,一直潜伏在邯郸……”说话时声音变得微不可闻。

铜一侧耳靠近时,癞老大突然发难,打出力大势沉的一拳。铜一虽有防备还是吓了一跳,脚蹬地面将将闪开。哪知癞老大一拳是假,借着一拳的冲势奔出,又抱着司马风大步逃了。

刚才司马风在月光中看清了死士袖纹上的青铜颜色与数字,猜到这些死士的代号分别为“铜一”至“铜五”,领头的手臂上有个“一”,自然叫铜一。于是司马风告诉了癞老大,让他装死士的人见机行事。癞老大久经市井锤炼,讹人的手艺精深,察言观色,果然骗得铜一大意。好在两人当面行险逃脱了,否则带着重伤又怎么斗得过三个死士,他们比铜五排名更靠前,实力自然也更强。

铜一接连两次被癞老大诓骗,已经恼怒,牙齿咬得咯咯响,心中想的只有一件事,把这个无赖亲手掐死。他带着另外两死士追去,这两个死士左袖上分别绣着“二”、“四”,代号铜二、铜四。刚才死掉的是铜三,铜五昏迷没有同他们一道追来。

这三名死士追着一大一小两人,又窜进了树林,前后相隔不到十丈远。

癞老大使出了吃奶的劲,但带着伤身后追赶的死士根本甩不开。他身上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汗水染到肩膀伤口火烧一样刺痛。他肩膀一痛,心里不时提醒自己被追上的下场,只是死命迈步。而后面的追兵,如尾随的狼群怎么也甩不开。癞老大、司马风后的死士似乎故意驱赶,不断封锁两人方向,他们又被逼着往邯郸方向跑去,癞老大心想他们已经看出我去赵军求救的计划了。

癞老大在夜色中直跑了两三个时辰。身后的死士也不说话,耐心跟着,不远也不近。比起闭眼挨一刀,这样事关生死的紧张折磨更让人难受,因此体力、灵力消耗更剧烈。

癞老大暗暗叫苦,单打独斗还勉力能抵抗。可被三人围住,还要护住司马风,没有丝毫胜算。他脚下越来越沉重,而绝境中的人潜力总是无尽的,他大步不停,撑着一口气就是毫不放慢,犹如有使不完的劲,渐渐连脚上的知觉也没了,依旧机械地挪动步子。

司马风静静趴在癞老大没受伤的肩头,癞老大虽然没练过轻功但是一身灵力不弱,身高腿长,迈步间只见两片树影不住倒退。司马风只听他的气息越来越粗重,脚步声也越来越沉重,心中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夜深人静半点困意也没有,心想他怎么没练过轻功。

周围黑蒙蒙一片,月盘上的光打在浓密树叶上,落地前就散开了,林中不时有鸟惊慌飞起,翅膀哒哒拍得直响。秋风袭来,驱散了人身上的燥热,却侵入骨髓,抽走人的活力。野草间时常有沙沙响声,不知何处会蹿出毒蛇,咬上致命一口。

直到天色微微见白,两方一追一赶,眼见已经到了邯郸外的南郊树林中,癞老大在伤势影响下终于慢下一些,而几个死士却耐力长久,追的更紧。

司马风咬咬嘴唇,说:“癞老大,看来跑不脱了。他们来抓我肯定是当做人质,也不会马上要了我的命,你不如放下我回去求援。”癞老大揣着粗气说:“你小子瞧不起我?我是没学轻功,这才吃了大亏!妈的,这帮死狗脚力真长。”司马风听了没做声,心想癞老大平日不过爱占便宜,也没什么恶行,我平日真把他看扁了。

“看!”过一会,他突然拍拍癞老大,往两人斜前方一指。癞老大往那边望去,脚下又快上几分,说:“这下好办了。”

两人来到司马风指的地方,原来那里有个宽大山缝,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司马风往缝里一钻,癞老大也钻进去,正好能够容身。这下就算千军万马追来,在石缝中也只容一对一的动手。司马风嘿嘿一笑:“这样就不怕包围了,你快休息会吧。”

十来丈的距离,并不能脱离死士视线,三名死士转眼就跟到了大石缝前。死士头领铜一早已看出,癞老大步伐左右不等,身子一侧必然受了伤。他不愿再给任何喘息的时间,直接抢了进山缝,一声不吭地以凌厉招式猛攻。他虽然在石缝中的狭小空间中近身而斗,灵力运转起来也有一番气势,便听风声就比铜五劲猛。

癞老大喘匀气息后不落下风、攻守有度,只见他在方寸间不失威猛,进退自然一体,用的该是名家传授的拳法。他在石缝中一挡,大有一夫当关万夫不敌的气势,竟然隐隐占了上风。看来这门拳法才是他看家本领,举手投足章法清晰,比起铜一大开大合的强攻打法高明太多。

双人僵持不下战到日出,铜一几次险些中招,干脆跳出石缝。

癞老大揣了几口粗气,想要歇息一阵,可跟着又换上一个死士。铜一盘坐地上,拿出干粮水袋,吃喝补充体力,接着盘坐恢复灵力。司马风见了,大呼:“你们这几个不要脸的,仗着人多车轮战,什么狗屁玩意!”却没人搭理他,司马风气得双手往胸前一插。这些死士好像只管完成命令,不讲任何规矩和道理。

癞老大连夜逃命,好比丧家之犬,又加上受了重伤,得意拳法的威力也打了折。还好苦练的功夫正是擅长近身短打,在这石缝中使出来正合适,一时没有败相。他一边动手,一边心里默默感激从前传授功夫的高人。眼见敌人可以轮番上,还有吃喝,他嘴里干涩无比,只想喝上一大坛子酒。

“看招!”他正御敌中,突然听身后司马风趴着地上喊道。

嗖——随着锐利破空之声,一物从癞老大身后缝隙疾飞而过,准确地射向正交手的死士。那死士在窄小空间对峙中本来吃亏,双手正费力招架,两边是石壁身子也无法闪避。登时被不高不低打中小腹。他灵力没能来得及护住要害,痛得像虾一样躬起了身子。癞老大见状立刻发难,抡起来一拳,打在那死士颈侧。那拳看似缓其实沉,又使出了灵力,直接把死士打折了脖子。那死士倒在地上,眼睛却盯着趴地上的月风,到死也没想到,会被一个毫无灵力的少年突然施放暗器打中。

原来司马风刚才气得抱胸,正摸到衣服里有个牛皮筋核桃木弹弓。这弹弓是他学全了家传入门功夫后他爹司马尚亲手做来送给他的。这把弹弓在桐油里泡了几个月,拉满牛皮筋一射的力道不比暗器飞箭弱。司马风自从得了弹弓后,又缠着星爵先生和他爹学了些暗器手法,心里喜欢,没事时就在后院苦练力道准头,打得鸡飞狗跳。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也算对得起那些被迫害的鸡犬了。

“想抓我就来啊,本少爷请你们吃石子。”司马风对着石缝外喊。

铜一和铜二听到暗器声响,铜四便中拳倒下来,两人不敢贸然进去,于是死守石缝口。癞老大退到里面暗处,在石缝外头看不见的地方,靠着石壁坐下。他一摸伤口,激战中又震开流血了,一边扯下衣物绑好伤口,一边听司马风拿着弹弓噼里啪啦讲个不停,但说的什么都没注意听,他已经累得一个字也不想说了,而且连一个字懒得听了。

司马风一出手就帮癞老大去除一个强敌,正兴奋地自说自话。父母再三告诫他弹弓威力太大不能轻易使用,他初次对敌竟然伤了个厉害的修士,自然兴奋。他说了会,见癞老大洋洋不理,过了好一阵终于觉得没趣。

咕咕,司马风肚子猛地叫起来。他一阵兴奋后,肚子中饿意也兴奋起来,他肚子一饿再也坐不住了,把弹弓和地上摸的一把石子交给癞老大,说进去看看有没有出路。心想:“这石缝不知有没有尽头,去查探清楚也好脱身。”转身就往里面钻。

癞老大见石缝中顶多能住野兔、小鹿,不会有什么危险,也就任由他去,在黑暗中拿起弹弓守住。石缝狭小,一身力气打个弹弓自然不在话下,于是专挑一边粗一边尖的石块当作弹子。他坐了会,恢复了些许精力与灵力,心想:“追了老子一路,再进来就请你们吃弹子。”

癞老大安心坐在暗处等待,哪知那些死士从损了一人后再也不进来强攻了。看样子他们打定主意,要困死癞老大与司马风。

如此一来,两人看似找到了个安全处,却如同瓮中之鳖。

司马风沿着略微弯曲的石缝走了七八丈,越来越窄,渐渐前面的窄处需要成人侧身吸腹才能通过。他胆子极大,从小就去邯郸西郊的乱坟堆玩耍,此时在一片幽黑中也不害怕,轻松侧身穿过,心想好歹也探到最里面,于是伸出手不断摸向黑暗。他再走几丈石缝陡然变宽阔,接着微微有了光,心里大喜:前面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