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的水族馆一别,他家隔壁的公寓房门就再也没被打开过。安室问了管理员,得知那里的租客还在按时交房租和水电费,似乎并没有放弃这个住所的意思。然而,当他不知道第几次地撬了邻居家的门锁,入眼的一切迹象都表明,稻见没有再回来居住过,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带走了那个装满武器的旅行袋。
见不到稻见的面也联系不上稻见的人,但是托卡伊在组织里的存在感却在这段时间里与日俱增。
据说boss相当看重她的能力,接连委派了许多个重要任务,今天去暗杀政府要员,明天又去处理哪里的交易。而托卡伊确实没有辜负这份期待。正如传闻所说,没有“飓风”完成不了的任务。
有一回,波本去同一个药品走私商交接货物。他确认了东西,正要将装满钞票的手提箱交过去时,从远处袭来的一发子弹击穿了那个男人的脑袋。他反应迅速地退开几步,衣角上却仍然不可避免地溅上一小片温热的血液,混合着脑浆和灼伤的皮肤组织碎片,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倏然抬起头,向着某个位置看过去。
人类的肉眼穿不透厚重的夜幕,但冥冥之中的预感告诉他,那就是托卡伊。
那应该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两个人距离最近的一次。
托卡伊尽心尽力地给组织最近的不少行动保驾护航,但自然也给降谷零带去了不少麻烦。
一件又一件线索不足的重案接二连三地被送到公安处理,这次却再也没有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目击者”带来存有证据的u盘了。降谷时而在加班的晚上望着窗外凌晨三四点的城市,想起稻见临别时的那一句“工作加油”。
简直就像是明晃晃的挑衅。
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到底要做什么?
笔记本电脑里标签为“托卡伊”的加密文档被改了又改,今天添上点东西,明天又删掉,总也捋不清。
降谷按了按太阳穴,勉强在沙发上躺了三个小时,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往头上扣了个鸭舌帽,在哈罗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出了门。
清晨时分的墓园相当安静,似乎连乌鸦和蝉都不由在此地止住了啼鸣。降谷放眼望去,除了一排又一排林立的墓碑,竟是一个活人也没有看到。
这样的宁静,也只有死者才有资格享受了。
大概是受到这种氛围的影响,降谷也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和呼吸。他顿了一下,然后向着记忆中的位置慢慢地走了过去。
虽说,他此行主要想找的人还没回到这里,但是姑且也可以顺便祭拜一下其他人。
因为心血来潮,又来得匆忙,降谷既没有准备花束,也没有来得及准备点其它东西,翻遍了身上的口袋,连根牙签都没找到。
但是他们一定不会介意的。
他自作主张地在心里默默点头,然后蹲下来,就这样与面前的墓碑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地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几分钟之后,他换了个地方,再把之前的动作重来一遍。
如此反复了三次,降谷最后从松田的墓碑前站起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之前要轻松了不少——也许是在刚刚那三段无言的诡异交流中,从死者那里得到了什么灵感。
他整了整帽子,准备赶在这座城市彻底苏醒之前离开。就在他转过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里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稻见……加贺里?!
急转的目光捕捉到了黑色的发尾。
——不是错觉。
她怎么会在这里?
降谷皱起眉,毫不犹豫地朝着稻见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到了墓园的入口处,旁边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径直地撞上了同样步伐匆匆的金发男人。
“对不起……!”摔倒在地的女生高声道歉,没等降谷伸手扶上一把,就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连衣服上的尘土都没有拍一拍,只是急急忙忙地环顾四周,好像在寻找什么的样子。
降谷回了一句“没关系”,然后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对方。
大概是十七八岁的女生,身上穿着帝丹高中的制服。发型是乖巧的黑长直,讲话很有礼貌,显然家境优渥,教养良好。
他思忖一下,开口问道:“这位小姐,是在找什么人吗?”
“啊……是的!刚刚应该有一个黑色头发的女性从这里经过了,您看见了吗?!”女生见路人向自己搭了话,便焦急地询问起来,“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那么不介意的话,可以具体地和我讲一讲吗?也许我能帮上忙。”降谷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非常“安室透”的善意表情,“说不定……我们在找的是同一个人呢。”
这便是毛利侦探会在周六早晨接到一个高中生寻人委托的全部原因了。
委托人名叫月山绫音,目前在帝丹高中三年级就读,从毛利兰认出她时惊讶的反应来看,似乎还是学校中的风云人物。
学生会长、年级第一、辩论队主力……总而言之,是个标准的优等生。
毛利侦探坐在茶几对面的沙发上,显得有些兴趣缺缺。他今日本来准备出去找牌友打麻将,结果因为从天而降的委托而泡了汤,心情不佳。若不是看在对方是小兰在学校里的前辈,自家弟子又代她掏了可观的委托金,说是算作学费,他才不想接受这样麻烦的委托。
“那么,你想要找的是……曾经的恩人?”
“是的。我和父亲曾经遭遇过一次事故,当时就是那位女士救了我们。父亲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去世前还对我说,希望能够找到她,郑重地表达感谢。”
“这样啊。那么那个人,她叫什么名字?”
月山摇了摇头。
“有没有照片呢?”
月山还是摇头。
“喂……这不是根本完全没有线索吗?!”面对一问三不知的女高中生,毛利颇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在一边听了老半天的柯南无奈叹气,插嘴问道:“月山姐姐,你今天是在墓园遇见的那个人吧?你们可能是去祭拜同一个人的吧?”
“是的,今天是我哥哥的忌日,我是去祭拜他的。”月山对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小男孩有些疑惑,却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哥哥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出生不久。说起来……从父亲提起那位女士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在那次事故之前就认识,而且很熟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