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鹿直升机降临城墙后,机上的雷达显示屏随之响起了警讯的呼叫。
‘‘它有反应了!’’驾驶着直升机的俄军飞行员惊叫了起来。
全副武装的一干机组人员如临大敌,立刻往地面上架枪以待。在探照灯光急速搜寻下,直升机渐渐降低,在与众人还有一墙之隔的地方扬起一路烟尘。
‘‘我们怎么办,上尉?’’眼见三面被截,此时的鲍勃罗陡然紧张了起来。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普莱斯沉脸以对道,‘‘等这帮家伙进到射击死角的时候,我们就一块冲出去!’’
少顷,城墙两端的巡逻队离得近了。几名打着手电筒的守卫不约而同地从楼内走了下来,灯光眼看就要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警惕的芬妮伏在桌底的阴影里,不自觉地往里退缩着。鲍勃罗缴获的那张作战地图还在她的手里。
周围一片漆黑,看不清同伴们在什么位置。她在黑暗中支起耳朵,紧张地感觉着他们的动静。
蓦地,就在直升机掠过楼顶的一瞬间,只听屋内警声大作,几名蓝衣黑靴的亲卫队士兵狂呼乱叫着从屋里跑了出来。近乎快要走到电台桌边上的巡逻队员一怔,接着就拔枪向楼梯口奔跑了起来。
惊骇中,芬妮顺着众人的灯光照射的方向回睨一眼,普莱斯与鲍勃罗突然从掩蔽处窜出,拔步就跑。好几个亲卫队成员从城墙的周遍包围了上来,探照灯全都对准了这两个人。
‘‘你们两个,站住!该死的,再不站住就开枪啦!’’追赶的亲卫队员在他们的身后举枪厉呵。
离他们更近的一名俄兵正欲当面拔枪,鲍勃罗一记老拳将他打翻在了墙边。与此同时,几个徒手上阵的伏兵也被普莱斯就势拔拳打得东倒西歪。这些俄国人企图就这样生擒他们。
两人闪身奔到墙头的雉堞边,飞快地越墙而逃。只见枪火过处,他们的身影就在直升机居高临下的探照光柱前跃入了深渊般的夜空。
芬妮仿佛感到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停止了。
那些身着礼装的俄军端着步枪赶到雉堞跟前,往下张望着。楼下的一片夜雾里已然渺无人影。
‘‘是沃舍夫斯基的密探么······’’一名白翻领、蓝灰色着装的俄军军官端着手枪,十多束强烈的手电光柱缭绕在他的周身,将他那张机警而又困惑的脸庞勾勒得若隐若现,‘‘让我们把这要塞封锁起来吧,没人能从这儿活着出去。’’
低空飞行的雌鹿直升机轰鸣着,在地面人员的配合下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捕。有两名亲卫队士兵发现了昏倒在无线电那里的守卫。
‘‘队长!快看—————————’’一名士兵向那蓝衣军官招呼,‘‘有人刚刚被袭击了!’’
‘‘是巴达岑科的兵!’’
‘‘用不着惊慌,他们看上去只是昏过去了,抬下去吧,’’军官吩咐,‘‘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会场,必须尽快让七巨头知晓这里的情况。必要的话,就让他们终止会议,情况十分紧急。’’
‘‘遵命!’’亲卫队官兵们立正俯首,有条不紊地将那两个昏迷的倒霉蛋抬了下去。
剩下的人又开始在那名蓝衣军官的带领下搜索着城墙。只身隐蔽的芬妮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她的两位经验丰富的伙伴似乎就这样消失了,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如果不是因为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情形,一个像她这样年龄的孩子绝对会吓得手足无措的。
‘‘好吧,又该从这儿开始了······’’她安慰着自己,暗暗拿起了手中的渔枪与地图,不时观望着敌人的动静。人声之后再无人声,亲卫队齐整的步伐已渐渐地隐没在了露天石阶的更下方。
芬妮索性不再耽搁,谨慎地抓着枪往外爬。脚下隐隐地传来了一阵操俄语的说话声,她判定普莱斯他们掉落的位置应该就在与自己相距不到20来米处的广场里。可是,该怎么下去呢?
各路巡逻者杂沓的脚步声遍及全场,叱呵声、厉哨声响个不停,似乎有不止一个班的守卫正在往那个方向赶去。
她闷声不响地爬出桌子,迅速钻进了阶梯旁的侧墙。前方有至少三条台阶通往古堡的下层区域,离她最近的是一处壁灯夹道的回形楼梯。芬妮偷偷摸到楼梯口边,正待往下一看,几名巡查归来的亲卫队士兵就打着提灯走了进来。
芬妮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往城墙更前沿的露天石阶上欠身而行,避开了迎面照来的几束手电光柱。徜徉在楼顶的一名蓝衣卫兵走到护栏边,警惕地举枪俯瞰着城墙上的平台。
倚墙行进中的芬妮蹑手蹑脚地猫到了与屋檐相临的一处雉堞口前,便静静地蹲在原地观察着。就在下一处楼道跟前,刚才带队的那名亲卫队军官正引十多名巡逻兵进了广场的入口,更多身着数码迷彩的军人身影星罗棋布地蹲伏在开阔地上,早已拉开了一条不易察觉的警戒线。
对此芬妮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她将手搭上雉堞的边沿,没等对方再度折回,就果断地起身翻爬进了垛墙上的齿状缺口。墙的另一边,就是古堡上端陡峭的屋檐。
芬妮翻身落到黑瓦密布的屋顶上,就像站在一个斜面上的陡坡一样,开始小心翼翼地从侧翼向着内墙运动。成群结队的俄兵走在下方的甬道间,并没有留意到头顶的情况。
就在此刻,自城墙西侧的某座石砌的巍峨高塔深处泛起了一抹昏黄的光源。随着沉重的木门缓缓开阖,另一位面戴墨镜、暗色军礼服装扮的官员从那座建筑内信步而出,屋门左右执枪跨立的海军士兵紧忙立正,掸掉了手中的烟头。
>芬妮看见,那名军官俨然胸别五光十色的勋表与缀星徽的军常服领章,那对尤为显眼的领章内带有相应的双头鹰国徽,一看就是个将帅级别的人物。此时,他自顾自地在门卫的注目下发着牢骚,似乎正为那扇大门后的什么东西所困扰。
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位名为巴达岑科的海军元帅。
芬妮俯瞰了一会儿高塔前的情形,又瞥了瞥手里那张标记着‘‘西隅哨塔’’的地图,忽然眼前一亮。
戴着墨镜的巴达岑科同自己的手下吩咐了几句之后,大赦般走向了城墙的尽头。某道负手而立、身着陆军服的人影早已在那边等候多时了。
深吸了一口气,此时的芬妮将镇静渔枪往肩头一顺,两手并用地扒着房顶的瓦片,步履踉跄地往前爬行。湿漉漉的瓦片就像抹了油的玻璃一样,在这上边行走可不像在地面上行走那么轻松,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跌跤,可她现在却别无选择。
她望着巴达岑科的背影出了甬道,随那个人影一起消失在了古堡西侧的门厅内。里三层外三层的俄军水兵与亲卫队官兵围绕着哨塔,开始缓步地巡守而行。
芬妮不敢掉以轻心,慢慢地将身子下到屋檐的边沿,察看着城墙与那座高塔之间的地形。这其间隔着广场一隅的露天甬道,一列列巡逻队员组成的方阵就从这里缓然穿过。
正爬到一半,脚下的瓦片忽然松动了起来。芬妮一把没抓稳,想要停手已经来不及,整个人立时都顺着楼顶倾斜的外立面滑了下去。
‘‘哦哦,糟糕!’’她惊得差点丢掉了手里的地图和枪,两只手顺着惯性溜下了屋檐,身子不由自主地向着下方的广场滑去。
情急之下,她一把用枪托勾住了成串瓦片间的凸起,借着缓冲,翻身滚了个跟头,直直地落下了屋顶,即而纵身扑落到了邻屋的高墙跟前。
‘‘哇—————————’’就在双脚悬空的一瞬间,芬妮不禁迎空低呼了一声,紧忙伸手拉住了对面的窗沿,那里的窗栏顷刻半塌,她的身体就像风中枯叶般地吊在了半截断裂的铁栅上。
命悬一线之际,她惊魂甫定地低头环顾,眼前陡直的高墙一直延伸向数层楼以下的广场,哨塔那高耸的铁窗环绕其间,锈迹斑斑的铁栅被寒风吹得吱嘎作响,就在自己那双苍白的手里摇摇欲坠。在这样恐怖的落差下,巡游在下方的人们根本没有听到她失足坠落的声音。
芬妮终于攥足劲,抓着摇曳不定的断栅撑起了自己那近乎悬空的下半身,手脚并用地钻到了铁窗跟前。不幸中的万幸,这些年久失修的建材依然还足以支撑像她这样一个孩子的体重。
蹲在石砌的窗台上,她两手支着墙,背朝着身后壮阔的城池,轻轻地探窗而入。塔楼内,灯火幽密,一张薄纱轻笼的床铺坐落在一楼的大厅里,前方的半面墙桅微微开阖着,透过映在地面上的灯光,可以依稀看清几抹延伸在门内的人影,还有女人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