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的师父不在这里。”艾黎像是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他抬起宽大的手掌，在小蛮的头顶上虚比了一下，语气平静且高深莫测：“而你，又被这里的世界法则所排斥。”

世界法则？小蛮似懂非懂，但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自己年龄缩水的问题。

她双手抱在胸前陷入思索，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上的蛇纹，在心里将今天的遭遇重演了一回。突然，她双眼一亮，抬头看向艾黎：“是不是我每重伤一次，就会变小几岁？”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大概就会回到生命最开始的形态，归于虚无。

她咬了咬牙，同时攥紧了小拳头，像是有了决断，对着艾黎问道：“你有办法的是不是？你刚才说我是来拜师的，是不是只要我愿意拜你为师，你就可以帮我？”

艾黎摇了摇头，唇角似有笑意：“不，你的师父不是我。”

说完，他像感觉到了什么，目光深沉地看向了丛林掩映的苗疆深处，也看向了许多人的未来。他脸上的那丝笑意转瞬即逝，又变成了最初冷硬严肃的样子：“时间来不及了。”

说话间，他双手平举，仿佛在进行庄严又神圣的仪式：“你，是否愿意加入我五毒圣教？”

现在说不愿意还来得及吗？小蛮眼神飘忽，总觉自己好像被忽悠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不过，当她想起自己逐渐变小的年龄，和随着年龄变化而削弱的体力，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我愿意加入五毒教！”她目光坚定，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锐气。

随着话音落地，她仿佛突然被什么力量包裹住了。这股力量温柔又平和，像一位女性长辈的臂膀，给了她无私的保护。但同时，也割断了她和原生世界的联系。小蛮扁了扁嘴，莫名觉得有些委屈。

“想不通的事，就先在心里放着。顺着我的指引走下去，早晚有一天你都会想明白的。”艾黎声若洪钟，句句砸在她的脑袋瓜上，将她从突如其来的伤感情绪中拖了出来。

小蛮回过神，便看见艾黎将手伸到了她面前，宽大的手掌里，放着一支虫笛。

“给我的吗？可是我已经有武器了。”她迟疑着将藤环拿了出来——那藤环外形粗糙，像是随手用树藤编制成的。但它又极大，立在地上有她的一半高，看起来像个呼啦圈，似乎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她举着藤环，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但是我一伸手，它就会自己跑到我手上。”

艾黎摇了摇头，执着地又将虫笛往前递了递：“你的藤环以后都不能再用了，也不能在别人面前拿出来。作为我教中弟子，以后你的武器就是五毒的虫笛。”

他无法解释更多，说了这么多话已然到了他的极限。等小蛮接过了那支虫笛之后，他只能转移话题，指着旁边的孔雀对她说：“这只孔雀是五毒圣兽，让他先带你游览一番吧。”

小蛮点了点头，似模似样地抱拳行礼：“多谢艾黎长老，我这就去。不过走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我师父是谁？我要去哪里找他？”她此时说的师父，自然不是存在于她模糊的记忆里的那个师父。

今天被反复重伤的经历于她而言，实在太过刻骨铭心。所以，此时她迫不及待地想学本领，心心念念的就是学成之后回去报仇，将那些曾经痛扁过她的坏人，统统斩于虫笛之下！

艾黎没有回答她。他双手平举着，静静漂浮在空中，像是突然变成了木头人。

小蛮看见他这个样子，便想起了娜尤，忍不住慌忙地后退了两步。此时她虽然还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却也已经十分清楚：此时的艾黎长老，已经不是刚才的那个“艾黎长老”了。

她强忍恐惧，对艾黎挥了挥手，找到了一旁的孔雀，奶声奶气地同它商量：“艾黎长老说让你带我看风景，你乖乖的，一会儿我给你摘果子吃！”她一面说，一面手脚并用地爬到蓝孔雀身上。

蓝孔雀“啾啾”叫了两声回答她，似是同意了这桩交易。

紧跟着，它伏下头颈，展开双翼，将小蛮驮在背上，高高地飞了起来。他们从树村出发，绕着这片苗疆的土地兜了一个大圈，一路经过了小蛮曾见过的女娲神像，和那几个苗人聚居的村落。

当然，也经过了许多她未曾见过的地方，看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人”。小蛮伏在孔雀的背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刚才就在这里，他们把我打成了重伤！诶！那是什么地方，好像是个祭坛！”

蓝孔雀忍了她一路，等回了树顶村终于忍无可忍，一个漂亮地转体落地就将她甩了下去。

小蛮直接被摔到了艾黎门前，后背着地，四仰八叉。倒也不怎么疼，主要是觉得丢脸。她爬起来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笑话她，这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捂着脸喊：“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