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我们终于抵达长信殿的殿门口。
我轻手轻脚地扶着皇外祖母踏了进去,又慢悠悠地将她送至床榻边沿。
刚要替这老太太宽衣,一旁的芮姑赶忙上前来替我。
只见她先是轻柔地褪去窦太后头上的珠翠,又是细致地拿来放满了花瓣的沃面盆给她净手。而后宽衣的步骤又更是繁琐,看得人直愣神。
我这才惊觉窦太后毕竟不是我这般粗率小儿ashash脱了鞋袜就能上床榻翻滚两圈儿的。
许是我看得痴了,连宫人们何时退下的都不知晓,还是关门儿的声响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四下回顾,只瞧见芮姑还留下屋内侍奉,便赶忙上前一步,冲着窦太后细声探了句:皇外祖母早些就寝,阿娇便不搅扰了。
这话说完,我便恭谨地行了个大礼,旋即便准备起身退下。
未曾想,这才刚刚直起身子,便听得一句: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呆愣楞地抬首,随口应道:从前阿娇来长乐宫借宿,每每都是在月室殿住着的。难不成今日有所改动?
窦太后听了,只浅声笑笑,摆手回道:哀家今儿个偏不放你自己个儿住。
嗯?我琢磨着这老太太的意思,连忙探身:您的意思是ashash
她轻轻拍了拍床榻,你就同哀家挨在一块儿可好?
虽说我们祖孙关系亲厚,可这到底也是坏了规矩的。照理说窦太后这样严明的人,鲜少会犯这样的错处。
我略愣了片刻,只好先谢恩:那自然是好极了的。细想了想却仍觉着不妥,继而加了句:可阿娇实在是睡相不好,总喜欢闹出些动静来,夜里也时常梦魇乍惊怕是会惊扰到您的!
这算什么?你儿时常常梦魇,不大睡得安生。馆陶又是个急性子,全无章法可言。她每每束手无策之时,都是将你抱来长乐宫,请哀家代为照看的。窦太后越讲越欢畅,又玩笑似得添道:你都惊扰哀家一辈子了,也不差这会子功夫!快快过来!
我心下忽地涌起一阵酸楚,只好点头应下,轻手轻脚地坐到她身侧,先服侍她老人家躺下,继而自己胡乱解了衣衫,也顺势躺了进去。
芮姑站在一侧替我收了衣袍,行礼后便退至侧边的偏殿了。
皇外祖母并未急着入睡,而是先问我一句:今日在猗兰殿内,你同王娡都说了些什么?
我随口应道:不过就是唠些家常罢了。
仅是唠些家常?她看似并不信我,哀家倒不觉着你俩有甚家常可唠。
我胡乱笑笑,并没有把鼠患一事透露出来。
可这老太太到底是在宫中沉浮多年的,虽说双眼已然看不大见,然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
她稍稍朝着我侧过身来,朗声添了句:王皇后继任,你总该是要给些见面礼的。只是哀家尚且不知,你究竟给她出了什么样的好主意?
我眼咕噜一转,装糊涂道:阿娇哪里还能给这位聪明绝顶的新皇后出主意啊?不过就是提醒了一句ashash
提醒什么?窦太后饶有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