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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就中云幕椒房亲

我也知晓她们心中是何想法,却并不表露,作出一副疑惑的神情,直直问道:怎么都是这副见鬼的表情?

细娘最先反应过来,俯身尴尬地回道:是奴婢失神了,望翁主殿下莫怪。

甘棠也低着脑袋,双眼忽闪忽闪。

我微微垂眸,淡淡笑了笑,你们是不是觉着母亲那样自小锦衣玉食、恃宠成娇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老百姓送的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这俩人的头颅愈发往下低了低,也不回话。

我忽地咧开嘴,朗声大笑,随意往前头走着,貌似不经意地回了句:其实我母亲的性子拧巴得很!说她好吧,她又做过不少害人性命的勾当,只要是影响到自己利益的,皆要斩草除根,一丝情分都不留。可说她不好吧,她这些年来但凡在街上瞧见缺衣少食的人家,都会派人悄悄丢十几吊钱下去,也从不刻意宣扬,只自己问心无愧。她这个人,最是嘴硬心软,只要对方不触及到自己的利益,能帮一把便会帮上一把。只是这些年见的忘恩负义之人太多了,慢慢也麻木了;被伤害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变得心狠手辣了。我有时候也想着aashaash那一年老百姓们送的回礼,会不会于她而言是心里头最后一块柔软的角落?或许母亲曾经也是一个欢脱单纯的小姑娘只不过长公主这个尊贵而耀眼的身份,总会生生将她拉到现实中来。说到这儿,我不由得叹了声气,仔细抬眸瞧着她俩。

甘棠听了此话,立马努努嘴,行了个大礼道: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长公主殿下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她稍稍顿住,只是偶尔做事有些偏偏执罢了。她说完这话,便小心翼翼地抬眸偷瞧我。

我随意地扶她起身,似笑非笑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好人、坏人的分别,站在不同的身份、地位之上,想的事情便不同,需要担忧的事情自然也完全不一样。平民百姓总羡慕皇族受人敬仰、衣食无忧,这其实倒也没错。只是他们偶尔也忘了,皇族也是人。只要是人,生下来的那一刻,首先要学会的aashaash就是自保。既然要自保,必定就如同在绳索之上舞蹈。你不推人下去,旁人就会把你推下去。所谓和谐共存,无非就是暂时的权力制衡罢了。待对手想到个一击致命的法子,他可会手软,可会再冠冕堂皇地谈什么共生?所以,皇族们担忧的自保,并不比老百姓们轻松多少。甚至有的时候,连片刻的放松都不能有。

片刻的放松都不能有?甘棠细细嚼着我说的这几个字,不免悄悄叹了句:人会疯魔的吧

我也并不在意她这句话,接着说道:学会自保之后,就会开始想要往上爬。这倒并不是性格决定的,实在是时势所逼。任何一个人,站在山腰的时候,都会憧憬山顶的风光,而畏惧掉落山脚的疼痛。只要身上流淌的还是刘姓皇室的血,就只有两种活法aashaash要么灿烂绚丽地绽放,要么凄凉孤苦地枯萎。没有第三种可能!想到此处,我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从前我不懂母亲已然尊贵至此,为何还要想着继续往上爬?可直到现在,我才稍稍明白,很多时候,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事情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如果忽地停滞下来,就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届时莫说是自己便是整个家族都要立于刀尖之上。你们总说母亲偏执,其实我儿时也是这样以为的。可是直到现今,我才晓得aashaash她的偏执不过就是保护自己的枷锁,既痛苦又安心。于她而言,这已经是最万全的状态了吧

细娘微微皱起眉毛,轻声咏了句:人活一世,无非就是各走各的路,各受各的苦吧。她说完这句,老毛病又犯了,直直提醒道:长公主殿下毕竟是翁主的尊亲,您日后还是不要私下里揣摩她了吧叫人知晓了,怕是得讽您一句目无尊长了

我点点头,心下无奈的一笑,也不再言语,低着脑袋向猗兰殿走去。

表姐!一声熟悉的嗓音忽地出现在耳边。

我还未反应过来,身侧就冲过来一个黑影,直直扑了上来。

我正要往后头一退,那黑影却忽地停住,然后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我这才定了定心神,微微抬首。

眼前正是那只调皮的小猪崽子刘彘和他的忠犬侍卫aashaash田千秋。

我莞尔一笑,刻意打趣了句:田侍卫现今的反应力倒是快了好几分。

田千秋一手提着刘彘的衣领,一手握着腰间的佩剑,郑重地弯下身子朝我问安,拜见翁主殿下。

我点点头,示意他不必多礼,顺道用余光扫了眼身后的甘棠。

果然,这小妮子自见到田千秋的那刻起,就忽地手足无措起来,只敢往我身后又挪了挪。

我背着手,轻轻掐了掐她的掌心,示意她稍微讲两句话,可别浪费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这小妮子素日咋咋呼呼,现下倒是忽然安静得很,真是只纸老虎。

我又给田千秋挤眉弄眼,可这厮更是快木头,一点儿都没领悟我的意思。

我撇了撇嘴,也不再管他俩。

表姐,你是来看我的吗?刘彘张开双手,作势就要扑到我怀里。

可惜他的后襟被田千秋死死拉着,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我嫣然一笑,并不回应他的热情,只是问了句:你二姐在里头吗?

他稍稍一愣,旋即噘嘴道:敢情你不是来看我的呀!

我倒也不掩饰,点点头回道:你哪有娥儿表姐好看!我看你作甚?

刘彘的嘴巴越噘越高,直直回了句:母妃和两位姐姐都在里头指挥小宫婢们收拾细软呢,你现下进去也无人接待,倒不如陪彘儿玩一会儿!

他刚说完这句,就挣脱了田千秋的桎梏,扑上来环住了我的腰际。

收拾细软?我顺手捋了捋他的发丝,不急不慢地问道:你们今日就搬到新的宫室去住吗?

嗯!父皇特意派人来说aashaash喊我们今日就搬,不要管那群老臣子的话!他死死抱住我的腰,笑吟吟地眯着眼瞧我。

我眼眸微微转了转,眉头稍稍收紧,忽地换成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样,厉声说了句:不行,今日不能搬。

为为何?刘彘估摸着是很少见到我这般认真,立马噎住。

一旁的田千秋和甘棠也都不明所以地抬眸盯着我。

只有细娘稍稍冲我点了点头,很是明白我心中所想。

我顾不得同他们这群人解释这许多,就要往里头冲。

刘彘这小猪崽子却忽然拉住我的衣角,泪眼汪汪地抬首,表姐有什么话都只和母妃、姐姐们说,是不是嫌弃彘儿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