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彘眼底的晶莹愈发明亮,这根大钗名唤金爵钗,表姐可还记得?
我终于是想了起来,轻笑一声应道:不是去年骊山围猎之时,我送与你的嘛?
刘彘疯狂点头,嗯!
我又是提了一句玩笑话:怎么,彘儿现下是想还给表姐了?
他忽地嘟起嘴巴,嘟囔了声:才不还呢!
那你带在身上作甚?
我我日日都带在身上呀!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我不免一愣,旋即掩了过去,笑道:你个小人儿日日带着这样一根大金钗,也不嫌累得慌!
他拧过头去,撇嘴回了句:瞧见它就等于瞧见了表姐,自然是不累的。
你倒是愈发会哄人了了!我被他逗得极为开心。
他却立即气闷地回道:才不是哄人!彘儿说的都是真心话!
好好好,姑且就算做真心话吧。
他见我仍旧不大相信,愈发嘟起了嘴,饱满的面颊在冬日的阳光底下显得白润透亮,可爱至极。
我正要伸手去掐上一把,忽地听见身侧的陈季须唤了一声,阿娇,你去后台瞧瞧阿蟜吧。
我听陈季须语气之中透着三分无奈七焦急,便也知道他是在担心陈蟜,只得点头回了一声:好。
往日兄弟姊妹之间也算是有什么便说什么,哪里需要遮遮掩掩。
现下大家年岁都长了不少,竟也愈发生疏起来。
走下看台的最后一瞬,我回首望了眼陈季须的方向。
他的侧颜与陛下正好呈同一角度,在微风的吹拂下,竟渐渐相似起来。
或许,所有为人兄长的男子,在最开始,都是饱含热情与真诚的。
而后在权势与利益的混搅之下,那一份本心会被日渐消磨,最终消耗殆尽。
哎
我钻进后台的时候,正巧碰见梁王和太后在角落里说话。
他们母子二人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透着万般温情的。
只是若稍微再添一口人进来,哪怕同样都是亲生孩子,这份温情皆会顷刻打破。
当然,幸好我母亲是女子,嘴巴又灵巧,这才可以讨尽万般便宜。
陛下才真真儿是最可怜的呀
梁王见我过来,倒也不避讳,直招了招手,阿娇,上前来。
皇外祖母听见此话,便也微微转了转头,柔声问了句:阿娇来了?
我知晓她眼神不好,便立即上前去搀住她的手,亲切地唤了一声:皇外祖母!
这老太太立马开怀地笑了起来,抚着我的脑袋说道:今日总算是将哀家最疼爱的小人儿们都聚在了一块儿。
我作势靠在她身侧,这后台人手繁杂,万一磕着碰着倒也不好。皇外祖母待会子同小舅舅说完话,便早些回看台上坐着吧。
她点点头,哀家晓得了,难为你小小年纪思虑周全。
我俯身行礼,正要转身离开去寻陈蟜。
谁料梁王忽地开口:本王同母后也便是讲些体己话罢了,你在这儿听着也是不妨事的。
想必他是误会了,以为我此举是刻意回避。
皇外祖母听了这话,也立即搂了搂我的肩膀,心疼地说了句:就是啊,我们都是一家人,哪里要这般见外?
他们这话既已出口,我便也顺势不解释。只做出一副乖顺谦柔的模样,站在一侧静静听着。
未曾想,刘武却对着窦太后来了句:母后觉着周亚夫此人如何?
我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做表露。
窦太后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周亚夫此人领兵的才能是有,就是在人事上不善变通,太过耿直了些。
刘武冷哼一声,当年七国之乱时,我梁国的地理位置优越,正好成为拱卫长安城的一道屏障,因而被叛军围攻。孩儿携梁国上下军民奋力抵抗,誓死护卫皇兄的江山。而叛军势力愈发猛烈,梁国陷入万分危急的局面。孩子得知周亚夫的军队就在附近,就日日派使者求援。母后猜猜这周亚夫是如何回复的?
窦太后并不知晓其中内情,直焦急地问道:如何?
他嘴上一直回复再等等再坚持一段时间,而实际上,却忽然把军队屯至梁国以北的昌邑,深沟高垒进行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