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太子哥哥,拜见翁主表姐。这声音这么熟悉,铁定是那只小猪呗。
我转头一望,这孩子就站在几米外瞧着我们。
无须多礼,这是要去哪儿啊?刘荣此刻倒俨然是一副储君做派,方才那副温柔神色早就被敛了起来。
刘彘目光不露痕迹地扫过了我,停留在了我们身侧的芍药上。
近日芍药花开得正盛,想着到皇祖母那儿讨两盆回去,也好给母妃观赏观赏。
这小猪今年不过才六岁,矮矮小小的,瞧着这可怜模样哪里像是搬得动两大盆芍药的。
再加上那奶声奶气的撒娇声音,任谁听了都觉得动容。
还不待我开口呢,刘荣倒是抢先一步展示他的大哥威仪了,若是喜欢,孤遣人送个十几盆过去。
那刘彘半天也不接话,我瞧着有些不对劲,略想一番,才惊觉:这傻孩子不会就因为我前几天说要将刘荣赶下太子位,这就直接把他当成敌人了吧?
气氛若是尴尬下来,那可不是件好事。
只是我刚在这皇太子面前否认了自己和刘彘那金屋一诺的事儿,只说是随口的玩笑话。现下确实也不能对这刘彘的语气太好,万一刘荣看出些门道,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几盆芍药而已,王美人那儿自然是有的。胶东王自己想偷溜出来玩,怎的还要编个瞎话?我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一句,拿脚就走。
刘荣便也只好跟着我离开,末了还略带歉意地看了眼刘彘,估摸着是觉得我太心直口快,没给这只猪留面子。
只是我趁刘荣不注意,回头冲刘彘微微一笑,他便懂了我刚才不是故意同他生气。
于是这厮便也冲我笑笑,摆摆手。
哎,别说,聪明的孩子就是讨喜。
我算了算时辰,想必母亲同皇帝舅舅聊得甚为痛快,也不枉费她这个月几乎日日往宫里跑,总算是逮到了圣上得空的时候。
这刘荣也是运道不好,偏有那样一个爱争风吃醋的栗姬母妃,不识时务倒也罢了,嘴上还没把门,非要得罪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谁人不知,馆陶公主刘嫖,那可是大汉的长公主,除窦太后和薄皇后以外地位最尊崇的女人了得罪了她还想着全身而退,殊不知早给自己树了个万分记仇的政敌。
后来听我们府上几个侍女说起,前些日子我的母亲大人可是十足地备了份厚礼,一大早地就进宫去拜访栗夫人。
她那性子嘛,素来是不大向别人低头的,想来也是当真放下身架子,专程去商议联姻的事儿,给足了面子的。
可惜栗姬一向也是个心高气傲的,老早就记恨母亲给陛下进献美女的事儿,这下子非但是严词拒绝了此提议,还出言不逊,刻意在宫人们面前冷嘲热讽埋汰了一番:
嘿呦!你们馆陶长公主府不是权势滔天嘛,还来找我干嘛?
平时给陛下进献那等子杂碎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瞧过我一眼?现下倒是来巴结啦?
就你们那不干不净的东西,趁早滚远儿点,别脏了我的地!
陈阿娇也配给我们荣儿作妻子?当个妾室都不够格!
这话一说完,我母亲那神色可想而知了,一路气鼓鼓地赶回了府
王美人听闻此事,倒是迅速给我家送了份帖子,与母亲一拍即合,这才有后来的金屋一诺。
就是不知道,那刘彘当日说要铸个金屋子给我住,究竟是王美人教他的,还是他自己悟出来的。
若真是他自己顺势而为,这心机当真是深不可测稍微讲了这一句,就能哄得我母亲乐开了花。
不过也罢,机缘该是如此,佛曰:不可说。
我回到净荷亭的时候,皇帝舅舅早已回未央宫的宣室殿处理政务。
陛下前脚刚走,外祖母后脚就到了,拉着母亲话家常。
母亲见我同刘荣一道前来,也是不动声色。
快快到老身这儿来。
窦太后是顶欢喜我的,我虽是外孙女,却比她的孙子还要同她亲近。
皇外祖母身边的宫人们总是极手巧的,做的果脯最为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