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说到大师兄,您佬就心情波动,歇口气平复情绪,我来帮你说说。”孙女开口:
那时小蝶大吼大叫起来:“大师兄,你又把我卖了,你怎么可以给双刷子说我进过香叔洞里?我爹和香叔、海晖叔他们学着桃园三结义一起在关圣人面前磕过头,说过同生死共患难的话。我爹死了,海晖叔关照我,香叔也在我爹坟头烧香磕头要报仇,虽然情势不同,他俩不能手刃东洋仇人,为大兄报仇,可国家做到了,也就算了。他们也时时刻刻关心寻找涂家传承的银杆宝秤,现在你要我像个小人般出卖香叔,我怎么能扭过自己的内心,他那视为性命的古方怎么传承?”
大师兄踌躇一会说道:“既是军管会已然下了命令,那就是得执行,我是一名军人,军令如山,我来就是和你商量,怎样才进得了洞,我们去看了,那里确实陡峭,怎样才能减少伤亡?”
小蝶哭喊着:“大师兄,我对你说,我是进过洞了,那手攀藤,脚踮峭石,吸口气两指尖捏住石尖,双脚撑住石缝,再双手摁住腾身才跃上洞口,就这过程,人一口气没上来,或是闻到发晕的香料,一刀割断藤条,一子弹射来,都可从七八丈高摔下,不死也残。就忍心让战士或是香徒还是香叔死吗?”
大师兄慢慢说道:“所以我找你商议来,怎样可减少伤亡?你徒手能攀爬,我也可以,就不用那些战士冒险了。”
“涂家就你们仨徒儿,香叔手下虽有三十几号徒儿,可他们是瘟病饥荒留下的孤儿,我都不愿意大家去冒险送死。我没听到香徒有多大血债呀!”小蝶自己呜呜哭个不停。
“审判是政府的事,人民对他们审问自有法律及政策,这个不要我们操心,你只要告诉我怎样攀爬进洞就可,我去试试。”
“见到解放军战士动手爬洞,他们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开火免不了,一开火伤人,洞里九曲十八弯,洞深地我也没进去过,黑黝黝的,多少人命可填这曲里拐弯的,你们火力十足有优势,他们只有短枪,却是知道地形,双方怨气加深,拼个鱼死网破,一片死伤都对不起上天,娘娘也不愿意看到,师兄,你没有其他不动枪炮的办法了吗?”小蝶哭着求大师兄。
小戆看了小蝶一会才说:“大鲵洞的事例不可复制,师妹,我只是个执行者,为了军令,我是来向你磕个头,你找时间再磕到师父坟头去,说我去剿灭师叔,无法违抗军令,进洞生死由命,或是再无法帮涂家寻找银杆了,自古忠孝无法两全。”
小蝶一把揽住大师兄肩头,越发大声哭喊:“我不想你死,我心头只剩两把杆子,你是最大那杆。”
“师妹说的什么心头杆子,我不明白?你就不要阻拦我,虽然参加队伍,要求不同,可给师父的礼节,我不能少。我就给你磕头。”小蝶一把拧住他的招风耳,不让低下地去,呜呜在他肩头劝泣。一叠声说道:“我进过,还是我去!”
大师兄一把推开她,说道:“周主任说,你不是队伍里人,不能让你冒险,上次实在找不到人替代云鸽,才找你了。革命战士不能让人民群众去犯险送命,他们要是不投降,就集中火力猛轰,架上柴禾一直烧,看着风势给刮进洞里,凭政府强大力量,哪有摆不平一个小小山洞。周主任还有主意:还看见不远处有股子溪流,哪里看着薄弱山体,爆开一个相通的洞,拿竹竿破节,引水入洞,再深的洞也能灌满。”
小蝶哭哭咧咧的:“你俩就别发昏了,石头叠嶂,缝隙泄水,搬来榕江水都填不满全洞的,多少柴禾能架起几丈高柴跺,再说洞里幽深,火势过不到里面。你们都说了,尽量减少无辜伤亡,可你俩这样谋划,还得死多少人,唉,传承的古方也就没了,在我父亲看来,古方和银杆一般分量。”
“师妹,你不是说,你只进到浅洞,没进到里面,又怎样知道水不能泡了洞,烟火不能刮进洞里?”大师兄疑惑盯着小蝶。
“练功人只要吸口气从丹田过到百会,就能感到洞里的厚积和幽深,轻轻吹口气也能从回音里估摸洞里的洄游气旋。真不骗你,洞里幽深,难以预测。我愿意再进行大鲵洞那般的复制,虽然他们没有拿一把假银杆疑惑我,我还是要第一人进洞,给后面人寻得路来,劝导归降停息对火,都是穷苦兄弟,何必枪口相对。我就觉得这会的,眼前一冒光,娘娘给了我一使命,两边穷人人不要互相为难,他们没犯恶,大家都是娘娘麾下子民。”小蝶真喋喋不休了,缠住大师兄,不让他低身磕头,她知道,一磕完头,大师兄就离开铺头了,以后的事就难料了。
小戆喃喃说道:“这次,周主任真没叫你同行,剿匪部也不允许非战斗人员一道行动。这事我做不了主。”
小蝶狂喊:“叫你转告双刷子,要不让我去,我就跪军管会门口告御状去,你说管双刷子的上司是谁,我直接找他去!娘娘神像前,我咒骂双刷子,这样草菅人命,对得起百战幸存的战士吗,对得起没什么大不了血案的香徒香叔吗?”好像门口有了动静,把小戆也吓着了。
“我和你说说并了解情况,你却是大喊大叫,那不是泄露军事行动秘密吗?把四邻八家都招来听听,有严重后果就是一枪毙了的事。我就去说说,让周少英再考虑考虑。求你了,就不要再喊了。长这么大,好像才认识了你,银杆门人一向比较沉稳,姿娘子不能这么毛躁。我不能让你因为泄密一枪给毙了。”大师兄那个狼狈劲,赶紧的起身就逃。
小蝶追上他身影:“就不让你磕头,不是让她考虑,根本没得商量,有行动叫上我,有车坐,我坐车头,没车坐,我得骑马,和她一样待遇,记住我的话。”
事后知道,周少英和剿匪部、银戆他们一同商量行动计划时,说到小蝶自己请缨这个话题,他们沉思许久,最后决定,行动中要大张旗鼓宣传解放军的神勇,以震慑下来各地土匪,就让小蝶跟去,指点行动路径,尽量减少伤亡,然后派了两个战士紧跟钳住她,防止她有什么出格并意外的行为,其中贴身跟住的就有师哥银戆。
那天剿匪部特意派车接了小蝶,她倒是自信满满,知道自己肯定出行,穿了一身紧身玄衣练功衣裳。一进集结地,只见双刷子郑重过来和她握手,以示认可,接下马上脸色绷紧,自顾着坐进车头。银戆伸出手指给小蝶点点,示意坐到车厢前头,那车还是那会自己和二班长去接二鲵坐的同部车,小蝶坐的位置正好贴住驾驶座后面,稍微车子一颠,人就撞到双刷子后背座椅,给辫刷子也扫了一下脸。小戆坐她身旁,又是那位二班长跟她身后。小蝶心中盘算,算是大家各让一步,双刷子让她参加行动,她也没抢了抢了驾驶座旁座椅,两人扯平了。
车子行进中,师兄靠近她小声问道:“师妹,我见你穿一身练功服,没凸出一块,你没带短枪身上吗?”
小蝶故意大声说道:“我是新中国遵守法令法规的好公民,政府下达流失民间的枪支弹药主动上交,我有两把短枪,一把是小肖儿给我收藏着,一把放崎头婶那里,我叫二师兄放了白鸽,亲手写了号令,叫他们就近上交相应乡政府机构,都有登记的。我徒儿听我的,我干娘听政府的。”说是回答大师兄话,实际也大声喊给双刷子听:说我没按纪律缴获归公,那把缴获黑衣裳的短枪已是交还政府了。自然,小蝶也没把自己和凤蝶阿姐换了枪支的事给他俩知道。
车子在大路旁停住,一行绿军装战士拐进小路朝山里进发,只有小蝶一人的另类服饰,比较显眼。大师兄显得随意,四下看看或是瞄着山顶,好像随时要跃身上去。二班长尽心尽职的,紧紧跟在小蝶身后,双手握紧冲锋枪,一脸严峻。小蝶自己穷开心:双刷子身后没个保镖,却给我安排了一个警卫,走路过程转回头说:“你不给周主任当保卫,给我当警卫是不是委屈你了?”
二班长瞪她一眼:“你以为我愿意,我想冲前立功,都是你挡我前面了。”想想,二班长想套近乎,换了客气话问道:“侠姐,咱这是二回熟了,你告诉我,这帮土匪和那大鲵洞土匪有啥区别的,听说你对他们很熟悉?”那口和双刷子一样的卷舌音,一听也就烦了。
小蝶似笑非笑的:“没区别,冲锋枪兄头,我就知道,他们和你一样,都是穷苦人,都是林冲的传人。”说着,赶紧走前几步,冲锋枪兄头也紧跟上前,一步不肯拉下,再没说话了。
大师兄挤身前来:“师妹,我出发前准备一把短枪,就是给你的,还有两梭子弹,你就带着。”
小蝶拒绝了:“我遵守国家法令,平民百姓不能自己拥有枪支,我不要。”
大师兄黑着脸说道:“你就带着,几年没见了,你熟悉的人也不知变成啥样了?防止个意外,这点小事我能做主,你放心!战斗结束还我就是。”
小蝶故意拿短枪在冲锋枪兄头眼前晃了一下,二班长装作没看见。
前头传来双刷子吆喝,部队停下,小蝶朝陡峭山腰望去,那片熟悉的过往一下浮现自己眼前。一片山壁陡立眼前,两团茂密蒲藤有规律滴着水滴,一块岩石凹进又是稍稍凸出山腰,凭空冒个鼻尖,下面歪嘴斜唇大张,深不可测,正是那洞口,极像一个披头散发伤心垂泪的山魈拦腰山间。
战士们一到山下,马上散开,许多人就忙碌着在四周拿砍刀削拦路的树枝和各地捡起散落地上树叶,接下堆在山洞下边。一战士从山上吊藤条来到山野岩石鼻尖,四下看看,对着这边双刷子和小戆摇摇手,那意思很明白:无法短时间打穿鼻尖岩石,就是说无法接水进洞逼洞人出来投降。稍远处,许多百姓躲在树干后面看着,注视着战士架高柴垛,一老汉实在忍不住,颤巍巍走过来,身后也跟了一帮当地的老少妇孺,老汉刚刚弯低身子,身后那些百姓通通跪下了,齐刷刷喊道:“救星兵,菩萨将,大军呀,你们是不是要放火熏洞呀?现在万万不能,天干物燥,山风阵阵,容易引起山火,北面有几千亩茶林,南麓整一片竹林,都是百姓赖以为生的基业,活命好几个村落的穷苦人,一点火苗过去,引起山火,都是扑救不及的,不能毁我们的生计呀!”
双刷子先前莫名其妙,等到他们比划和喊叫才明白过来,赶忙扶起老汉,叫百姓起身说话。她一开口,那国标语囫囵舌头把百姓绕糊涂了,幸亏小戆在旁一句句白话说明白了:“上级有令,新中国首先任务就是剿匪,安定地方秩序,凡持枪占山为王的都是剿灭对象,要是他们不交枪投降,通通消灭之,当前就要先把山洞的匪徒解决掉。当然,我们穷人队伍为百姓,得把这现场特殊报告给上级,最好还是劝告匪徒,只有投降放下武器,接受人民审判。我们的政策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你们给喊喊,我们这边马上联系上级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