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愣住，不知怎么应对。接着一男一女奔出，双手搀住邱武娘，是要把她从场地上拖开。老姿娘劲头蛮大，两个后生人都拉不开她，细一看，那是她女儿和女婿：武菟和秦希汉；菟儿也是哀哀看着小蝶说：“女侠，你就行行好，再帮我俩一次，我娘在饶山小间修炼，一时明白，一时糊涂，求求女侠，让她几招，上次输了，一直嵌在心怀，帮她过了这坎，或是她心智能回归。”

小蝶摇摇头：“你们看邱欢莲手握什么杆子，武毅杆子焉能输给东夷假杆式。”

菟儿和秦希汉两人叩拜身边有杆子之人，希望他们能借手中的杆子一用，让小蝶借助银杆渡一渡母亲。他们都把头别开，都说自己手中的杆子是抗倭真把式，不能让武娘毁了杆秤名声。齐教头还说：“你们怎么不看好一疯婆子，这样正规场面邱欢莲就不该来，文惠世呢？”

从旁又是出来一人：张宏斌，他呐呐说道：“我是饶山镇子新政府留用人员，这次我带队来参加万商会，船只刚刚要开，邱欢莲一把就跳上船，还夺去原先杆把式，我带着杆子是来找银杆校对准星度量的。谁知人跳上船，一下就夺去那杆子，她劲大武功好，船上人掰不过她，我们也怕误了万商会日期，只好带她一道走海路来了。侠女，我可是听了你嘱咐，杆子滑膛里已然灌了铅，封了秤尾的口，校对好了，就是让你们看看，饶山也有规整的杆把式。夷杆精度外观尚好，按常规整一整，不就成饶山标准杆子了吗。”

菟儿赶紧接上：“我俩听了消息，赶紧过来，怕阿母惹出什么乱子，还是看不住。文佬本来他上山探视我娘的，谁知阿母以黄莲圣母身份喝令，要他留下看住一猫一狗，众法没练成，她不甘心。文佬本想自己参加万商会的，结果要顾着两神兽，就叫秦希汉替他来了。在我娘眼里，文佬还是护法弟子，他也不想惹她病深，就留下了。”

场上众人不耐烦了，七上八下喊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捣什么乱，万商会等着杆秤敲响鸣锣开张呢，领导和百姓万众瞩目呢。”巡逻队过来几人过来想拉劝武娘那厮，给她甩手扒弄，几人跌跌撞撞开了，齐教头伸臂对着武娘，武娘比划出一虎爪，想要开打，齐菲燕也想过来帮阿爹拉她，却给菟儿别住，中心场面上一片混乱。这下，外面众人乐了，高声大喊：“好久没看打擂了，要不个对个上亭子间打去，小天地大动作才见真功夫，让我们过过瘾。”也有人喊道：“警惕江湖骗子再来捣乱。”“新社会了，消除一切封建争斗，就看杆子比试。”

小蝶瞥了百货公司楼上，那些领导一脸蒙圈，不知所以，大佬还是微微笑着，饶有兴致看着楼下。小蝶知道，再乱下去，引得警察来镇场，那事就大了，不定街市给传成什么了。咱赌一把，知道齐教头和武娘都有功底，能听微声传音，仄压嗓门：“齐佬退开。”瞬间齐教头和齐菲燕双双人都离开圆场中央，再一次发令：“天后娘娘驾到，二代黄莲听令！”武娘浑身颤抖，不由自主扔下夷杆，给小蝶跪下，嘴巴喃喃有词：“黄莲在此。”小蝶字字声声不可听却也清晰：“红灯和黄莲都皈于宋大峰祖师座下，敕令拜服。”武娘起身，大声高喊：“大师在哪，黄莲来了。”菟儿脸色开了，一派灿然：“娘，我这就带你去，我知道宋祖师在哪。”说完领着她娘一路掰开人群，往慈善堂方向奔去。外围人看来莫名其妙，怎么就看见他们嘴巴蠕动，好像那疯婆子明白过来，喊了一句就离开场子。

正说着，海涛、牛栓、猫妹、鱼苏四个徒儿从人群钻出，一手拉住小蝶说道：“阿姐师傅可好，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小蝶眼眶湿了，瞧着几个徒儿都这么大个，岁月如梭呀。她大声气喊道：“徒儿真好，赶上新社会了，先退下，等阿姐把开场杆子展示。”四人喊道：“我们见识这招术，就等这一刻。”赶紧退回到人群中，阿炳眼睛都直了：“两妹子，你们是杆女大大的真徒儿，真有福分。我有福气认识一下你俩吗？”

小蝶举起银杆，场边马上叫喊：“宝杆出山。”再一招划圆，人们兴奋了：“日出彩虹。”银锤轮转，齐声喊：“敲落浪涛。”银锤和银杆咔嚓一碰，“惊天轰雷。”锤低杆高，“拨云见天。”银杆在日光中熠熠划动，整成几十道光环把杆女罩里面，人们赶不上喊了，一个劲鼓掌。最后杆子赶两圈，银锤绕人脑袋转一圈，眼花缭乱之际，缀环已然穿入杆中，小蝶双手一头一尾托举银杆，中间正正银锤贴住心窝，大家再爆发一声：“天下大发！”欢呼声和掌声响成一片。

王贻德举着手中杆子过来，贴了一下银杆喊道“大猷杆敬尊武毅宝杆为王秤。”郑海威也在骑楼上喊道：“国姓爷三杆子尊武毅杆为东南第一杆。”随着喊声，齐教头两手各执杆子过来，齐菲燕也双手平托大杆子对小蝶眨眨眼，妹子理解拿起银杆头对着三把杆子各自的杆头响亮碰响。

一瓜皮小帽的老汉挤了过来，走路颤巍巍的，手中举高一把小秤杆，挤开人群，嘴巴不断念叨：借光借光，挨近场子中间一路喊道：“杆女，我也碰一下，给我开光，年起大发。”遂心如意碰一下宝杆，才笑嘻嘻离开场子。

这下不得了，各号商家都举起自己当家杆子过来，大声吆喝：“杆女开光！”一时间，场子外密匝匝举起各式杆秤，高声喊道：“我等都要开光。”这场面就像出征壮士，接到号令呐喊，一杆杆的冲天而起。鲵人帮兴奋了，吆喝大家排队开光，方德才大声吆喝：“众商家有幸了，武毅杆秤是亘古玄铁铸成，越碰越硬朗，越碰越闪亮，越碰越大发。哟呵！”他手一举，虎狮队开舞，隆冬强响起，鞭炮报喜，一派喜庆填满开埠区。涂蝶兰醉入杆丛，双手举高银杆，任由小杆碰撞，就像亲人干杯，盼望已久的这一刻太醉人了。

百货公司二楼传来阵阵掌声，震醒了小蝶，她朝上头频频点头，眼眶红润，终是给大神们接纳一回，总算自己把准了一次方向，紧贴潮流前方，风光冉冉。等到杆子稀落了，百货公司敲响一声大锣，万商会正式开始。人群熙熙攘攘，讨价还价声此起彼落。小蝶眼角迷离，从楼上一队人出来，百年商埠开百载星光，新市领导引新承风尚，我愿足也。

潮起终有潮落时，小蝶离开场地，踽踽走着，油然冒起一丝歉意：我那亲亲的麻杆子，忙乎半天没口热乎饭吃，我这就烧饭去，让你有气力，让我有怀孥子希望，钻被窝有暖气。不曾想前面来了许多人堵住她。小蝶抬眼一望，马上有闪光点咔嚓一声，接着一拿纸笔人问她：“涂蝶兰，你怎样就平息了场上纠纷，说说看。”也有这样问她：“人家说你为了宝杆，立过血誓，经历多年才找回家传宝物，现在又是给万商会增光添彩，你是怎样做到，现在有什么感想？”

小蝶茫然了：“我已是人家厝人，厝主在外工作挣钱养家，我得马上回去烧饭给他吃，劳驾借光，不要阻挡我回家路。”

还有一姿娘人挡住她去路说：“市里对你今天表现特别满意，叫我来，看你喜欢怎样的岗位，工商联、文化局或是卫生局等等，你想到哪个单位都可以挑，要不你现在到机关里填表，明天就可上班去，我有系列岗位给你看。”

小蝶扒拉开人群呐呐说道：“我得回家烧饭去。”顾自走了。

人少言寡语走了，难不住耍笔杆的，二天报纸标题有“厝人凛然侠女气，蔷薇开在万丛中”，万商会花絮下也有“血誓已落地，佳人定配偶”，一连几天，都有说辞。

饭桌上，小蝶把一块肉夹进麻杆饭碗说：“外面人都知道我的血誓，现在落你身上了，赶紧的加点气力，让我怀上，来个银杆二代。”

麻杆又把肉块夹她碗里：“要当阿母的姿娘人更须营养，还是厝人吃。”

小蝶急了，手指掂起肉块，一手摁住麻杆下巴，把肉块塞进他嘴里：“你就给我吃下去，积攒足够的气力，尽快让我肚皮肿起，两月后不见我肚皮有变化，我可要把那根根丢弃门外。”

“干嘛那么急吗，我新郎的乐趣还没尝够，压着那软软肉包舔一口是多好玩的事，你含口气裹住我那肉根根更是美妙无比，咱缓缓再要宝贝儿，等我把滋味品透了咱再正式来一个。”麻杆子嘴里嚼着，故意逗着她玩。

“还美妙呢，挺不了一会的，根头缩成炖烂的猪尾巴，真怕你是银样蜡枪头，带不出主的根头。你想玩，早些时怎么不半夜上我阁楼去，梯子一直倚靠在那。我剥光衣裳让你进来，你两条眼缝里飚出一道饥渴的光，还假惺惺装什么一本正经，现在尝到好玩的甜头了，可女人不光是男人的玩具，重要的是她要做母亲。看着吧，我把仅有的肉块都扒拉你碗里了，不要吊身子中间那半截子真成细号麻杆，炖烂猪尾巴，憋不出真经来。”

“瞧你急的，都是号召当英雄母亲把你撩的吧。我还梦见师父师娘说要好好关照你，他俩没把你许给我当厝人，我现在心里还怕怕的。什么时候他俩翻了脸，梦中吊打我，我怎么来应付？”

“现在说这些，晚了，政府人才是大神，机关里盖了红头章，你就拿证书给他俩看看，比神符管用，他们不笑出花来？鬼脉通也在你睡熟后告诉我，我肚子能孵出几杆子来，我一搓肚皮，还没有呀，这不急着找你吗。肉块你先吃着，挺起男人威气，肚子有了就给我吃，不，是给宝贝吃。”小蝶不由分说收拾起碗筷，瞪眼说：“洗净了，阁楼等我。还有要事商量。”

没法子，麻杆脱皮换骨后乖乖到阁楼等着，使劲在被窝里憋气，小蝶把家事拾掇一阵后，姗姗来到被窝里，夫妻一阵忙碌后，小蝶掂掂那半截麻杆说：“不知我的计划能否进行，全在这炖烂猪尾巴里。”

麻杆子滋滋笑话她：“哪对夫妻不是这样做事，瞧你一本正经的，不经意间，有个鬼崽就来投胎了。”

小蝶放下炖过猪尾巴，若有所思说：“我是想肚里肚外的杆子一道生产，我们须拥有许多杆子给社会看。”

“听不明白。”

“银杆诸葛也有不明白的时候？我是说赶紧的让肚子生产孥子，而我也同时铺子间生产秤杆，立起商号银杆牌，一同响出这潮地。”

“我听说了，上面对你万商会表演很满意，想个你重新安排个岗位。你不试试去？吃了公家饭，那生孥子可是有假期的，不扣工资。”

“我已经尝试过几趟机关饭了，自己真不合适在规矩多的门楼里坐着。当然我也不想做新社会寄生虫，我要证明自己，我有劳动能力给社会接纳，当我在小公园中心里举高银杆时，众人一股呐喊燃起我心中的热情，爹娘也在天边给我灌输了神奇的力道，那刻起，我又是信心满满的涂蝶兰，小公园亭子间那‘天下为公’的横楣，让我浑身沸腾，我要把银杆公平公正播出潮地周边。”

麻杆深情拥抱小蝶，似乎从阁楼能望出海边天涯，岭南山山水水，说道：“如是你一觉醒来，好像换了个人，我永永远远是你忠实杆子，你这个念想才是师父师娘最想看到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