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四十六章无端师姨

猫妹首先问道:“阿姐,先前你问道那把王杆子的事,确实是专门为其而来吧。”我点点头。

“那文老板好像不太愿意给阿姐看那王秤?这边地头,我们还熟一点,看着阿姐的想法,我们能办点什么才好。”我陷入沉思,望着天边的白云。

春素说道:“阿姐为了那把杆子来这偏远的省脚海角,遇见我们,倾力为我们谋前程,我们真是太幸运了。人家好像不是太愿意让你看细了挣钱的家杂。下来阿姐可怎么办?”我抿紧了嘴巴,好像银杆就隐隐约约躲在白云里头,我睁大眼睛,恨不能跃身上去,一把拽落在面前。

“阿姐自己有事来镇子的,却是首先掀底拉了我出泥沼,恩同再造。阿姐,上山下海的,可需要我们做什么的,即行吩咐。我们都知道,文家在此地,独霸一方,各界衙门都要看他眼色,要是他嘱咐加道锁,这里就封闭了,除了他,旁人很难打开。”春素好像长大了,一个大人的口吻。

“可我就是看一下王秤,没什么意图,无碍他人的。再难也得看一眼。”我愁结眉头,叨叨说道。

春素沉下心了,仔细瞧了我一眼说道:“阿姐,文大佬说了,他吐出一言,就如山尖敲深了一根铁杆,只有雷公劈了,否则很难拔出。镇公署还要卖他面子。”

“我就是看一眼罢了,真难不成碍了人家什么事了,我家银杆子如是他们善意得到,就留给他家无妨,我得对爹娘有个交代。”我锁紧眉头,退回了几岁,和着她们一般年纪,絮叨着姐妹般讨主意。

“阿姐真要当那雷嫲去劈铁杆吗?那我们跑上跑下,为阿姐吹风出力,能耐有限,可倾全力。我们就是阿姐的左膀右臂。”猫妹和春素同时攀上我的胳膊。天边滚出两团云气,像极了脸蛋,眨巴眨巴气旋,我突然想起两位师兄了,心有所属,对她们说道:“要是阿姐为难了,你们一定找到海涛,他家知道我师兄,叫他帮银杆一下。”“银杆?”两人同时眨眼问我,“对!就是银杆,他能明白的。”这下,我算把银杆杆子插她们心头了。

春素幽幽说道:“阿姐兜底掏光了为了阿妹,该是活计有所影响,我家还有一点粗粮,番薯什么的,我给阿姐送些过来。”猫妹也说:“我鼻子闻闻,能尽快找到一些山薯藤蔓,叫上牛栓,挖了送来,山薯块煮粥可补气了。”我眼眶有点润湿了,我看中的姿娘子到哪都是好姐妹。长叹一声:“今天擂台没有什么事了,镇上也没增考什么科目了,大人物看着酒桌上能喝出什么定数来,或是他们对你们另眼相看。明天还要祭祀娘娘一天,咱就明天看看怎么样再说,阿姐有点疲倦,回去睡一觉再说。你们也看着哪里戏台有兴致,玩儿去吧。”两个妹子喳的一声,雀跃飞走了。好像大人物酒桌上讨论和她们没关系,一点不担忧。

回住处,我打坐在床榻上,抛开外间的喧闹,稍稍闭上眼。寂静中,爹娘找我来了,微微对我笑了笑,我正要说什么,他们只是一闪而过,而后,眼前金光烁烁,头顶尖有热气逼我,我一激灵:神仙灌顶来了,不可仰视,嘴巴叨叨求索。只在一念间,我身飘轻轻,带入白云间,眼前一片混沌,雾气茫茫,整人儿融进云端间。我努力挣扎,想着清醒自己,却在混沌里找不到北,正着急着,被推了一下,从天上跌落实地,睁眼一看,屋内昏黄蒙眬,已是傍晚。我有点失落,真是睡过去了多好,什么烦心事也就没了。

吱呀一声,床铺一声叫唤,我三徒儿推门而如,春素捧着一荷叶包,她小心打开,露出两大个番薯,她细细为我剥开外皮,一股香气钻进我鼻子。她喃喃说道:“阿姐,今明两天还是娘娘祭祀日子,鱼儿也是娘娘子民,正摇头摆尾给娘娘朝拜。等到后天祭祀完了,我下海给阿姐逮几条烤了,让肚子也有几点荤腥,更多力道。”猫妹也把带来的钵子揭了,里面冒出腾腾热气,给递到我嘴边,我毫不客气,就着番薯啃一口,再喝口稀粥,说不出的惬意,牛栓递给一双筷子和两个小碟子,油炒的花生米和腌渍咸薄壳,我感觉被簇拥爱戴了,好像回到童年和三师兄相处的日子里。那声床铺的吱呀真是神仙替我呼唤,心满意足,就这一瞬间,人生什么都值了。

猫妹轻轻说道:“我刚才路过擂台,一行人小声议论,我凑近打听,没捞到什么消息。有人悄悄说道,好像是酒桌上大人物纷争较大,镇长定了的就这样,其他的没定下的还悬着。擂台上有人重新布置,还是以前模样,两行条幅老对子,中间还是那仨人组成的众字。”

我听后来了精神:就是说除去开科考童子和公署协办人之外,还是老规矩,打擂招亲或是比试定输赢。我精神抖擞对他们说道:“万事靠自己,先把自己做好了,心存善意,一定好报。相信我相信娘娘。你们就先回去,该玩玩,该乐乐,晚上还有潮剧、游镖呢,记住夜里歇足了精神,明天擂台一准好看。”仨的心有虔诚点点头,我急忙喝光稀粥,让他们带走碗筷钵子。

一天的燥热,我也是满身汗味,我可不管什么,自己走到村口,对着池塘扎了两下猛子,水里使劲搓搓,就回到住处,换洗衣裳,偏偏还有嗡嗡吵杂声传我耳朵里,我一概不管,等我精神焕发出到门口,还有人喳喳,我弹起兰花指,吓得他们急忙转过墙角。就算我姿娘人湿了衣服给你们看了女人轮廓,不就便宜了你们吗。小样,怪不得评头品足春素姿娘子身材,什么阴气阳气的,娘娘的什么阴阳,你们敢说什么。

外面锣鼓喧天的,和我脑子争闹吗?黑暗中,我换了干衣裳,不管有无人暗中窥视我,出外融入行人里。大街上,每家每户点起灯笼,亮如白昼,一派喜庆,锣鼓声从远到近,行行镖旗穿在绿竹杆中,给穿着戏服的姿娘子扛肩上,晃悠悠的游了过去;那扮着娘娘的姿娘子给四个后生兄子抬着,抬座椅的武生打扮样子雄赳赳的。小娘娘一排珍珠帘盖在发髻前,有时宽大袖子抬起,小手掀开皇冠顶的珍珠链条,双目清澈,嘻嘻的不断朝行人招手致意,和我梦中想到的形貌差不多,实际上,普通人这样生活很好,有劳作有乐子,生活就是娘娘一手安排的。我说不出轻松和沉重,我不是这里人,只是现在和乡民享受这一切。可明天是怎么样,我心头又是沉重了。

夜间无话,抬眼又是一天大白,霞光灿烂,开了门来,门口前已是摆放了一个钵子和一双筷子,我愉悦揭去盖子,一股子淡淡肉香挤进我鼻腔,那是什么的肉熬成的肉糜,恰好的稀稠适口,我一吸溜,就全部下肚了,随手路旁摘片树叶抹了嘴巴,人马上奋发了精神。远远的擂台早早就闹腾个不停。我不慌不忙来到浓阴下,仨徒儿扑过来拉住我的手,我双手同时揽住仨的,眼睛却是朝台上看去:台上还是文大佬坐镇,等到台上那两位姿娘人转正了身子,我不禁愣住了,暗中惊呼:真是冤家路窄,原来两娇花就是邱武娘母女俩,细细看去,老娇花肯定脸上沟沟壑壑填了脂粉,两人站一排,真那么回事,像是姐妹俩。怪不得刚来时,走了文家围墙根,听到里面喳喳闹的,耳边有点知音,原来已是二回熟的。看了台上的众字,不由的想,要不我也跳上前,不是恰好和着老嫩两娇花凑成三,成个众字。

我细细在台上瞄着,感觉文大佬好像眼睛时不时的搜到我,和我对视一下,急忙闪开。细微中,我见文大佬努了一下嘴巴,老娇花一声娇喝,后面两位大汉恭敬抬上一杆子王秤来,我眼睛亮了,只是杆子系着一朵大丝绸红花,没法子看清楚模样,我想偏开红花系着的中央,走到台下两侧,看看秤首和秤尾,好像是安排好了,两位大汉恰巧就站在王秤的两端,身段刚好挡住王秤的首尾。我盼了几天,忙了好一阵,就是想看看这杆子王秤的真面目,这神秤见头不见尾,或是见尾不见头,真像是藏在云端间的神龙。我恨不得这就蹦上台去,一把拽过神龙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当然不可造次,几个玄衣汉子体型彪悍,娇花母女微微笑容里也是藏着本事,而文大佬那精烁的瞳子也有一种闪烁不定的力道所在。

我只好耐心在台下看着,人家说的沐浴焚香才迎来王秤,想问问猫妹,台上挡住王秤前的几条汉子可有一股清新味道,就在此时,猫妹好像回答我似的:“台上一股子檀香味道,夹杂着一点胭脂气味,还有一股子让人心沉的怪味。我鼻子受不得,还是躲大人身后打几个喷嚏吧。”她拉着春素和牛栓退后几步,一阵子海风吹过,猫妹喘息一下,人清醒了。春素和牛栓叽喳怪她,说道:“是有一股子味道,可那是人家焚香供奉。”好像是小题大做,这么多人站台下,伸长脖子看着,人人都没异样感觉。

我听后咯噔一下,心里有了提示:昨天文大佬有个说法,说是今天王秤会亮相的,还需像是古时秦王迎接和氏璧般一样隆重,心中有点释然了,真要是银杆子在你家这么受礼待,我去祷告爹娘:人家文大佬善意找来接过,实属没亏了银杆子,是作为仙物敬奉着,你们的期待,娘娘的照看,只要好好存在人间,受俗人礼遇,也就不枉银杆子号令天下商贾的尊号。正思索间,台上传来朗朗的敬奉声:

“中华神物,千年有载,万家翘首,商贾圭臬。上接伏羲易奇,下承人间公道,望上界万千神灵附令,畅天宇大小律规一统。今日我等接来呈奉大众眼前,护佑一方的兴隆,抹平万端之崎岖。娘娘开眼看着,百姓台下期盼,万众一心供奉,哐当一声龙降。特此庶民叩首请令。”台上台下一片肃静,文大佬把硕大香支恭敬插进香炉,大盘子的三牲献上,带领台上众人膜拜三叩首,缓缓转过人来,抹大眼珠,像是一头雄狮,只是捻着几根稀索的胡须,更像是一只鼠王,炯炯有神看着台下,片刻慢慢说道:“王秤请临礼毕,娘娘升天祭祀日最后一天,万民同乐,街市有游镖,搭台有唱曲。比往日还精彩,同样是打擂,我受两娇花邀约,特意给王秤磕头迎送。此刻已是奉完大礼,接下还胜过往日,谁有能耐可上台打擂,同样的精彩和期待,娇花待阁,睁眼以望,期许有豪杰领走,还是例规:有人愿意上台展英姿,投一过桥费,如是连赢母女俩,可今天在文家做新郎。如是不作新郎,定了输赢,可一赔二十清银。精彩就在此刻,望乡民和来客踊跃。年头只有一次,来日不待。”说完,文大佬瞧着台下,好像还眼神还掠过我眼前,接下,背手慢悠悠走了。说也奇怪,文大佬一走,我好像轻松不少,这狮王鼠王的,那对瞳子好像南海的深邃,一股子浪涌拍打,使我心头砰砰直跳。

我巴巴看着台下众人,许多穿着暗淡补丁的大概就是附近的乡民,他们只是看看热闹而已,是的,他们已是习惯了这样的吆喝,见怪不怪。可还有那些衣着整洁鲜亮的外地客商,许多都是交头接耳,彼此嗡嗡叫唤,有人跃跃欲试,可还看着旁人,中国人说的:不作出头椽子,给他人试下真经不迟。要说的,两娇花确实耐看,老的神态自若,双腿盘坐,双手膝上叠放,略微开眼看了看,又是微微合眼,一付睥睨天下的神态,小娇花双眼转动,顾盼有姿,倒也不失为美娇娘,我紧紧盯住她,那种转动眼珠中还是有一丝烦躁,在远方在近处,时不时的看看台下,好像许多期盼。我笑了,有时自己对着镜子看看三杆子插心头的模样,不也和她一个样子吗。

我再看看台上,红绸花风中闪烁花瓣,绸带飘动,好像是引诱我,又是嘲笑我,两个大汉把王秤首尾遮挡得严实,不论我在台下两侧移动,总是看不到个真章。我和小娇娘一样,也是有丝不耐烦了,当然,更多的是追盼;捏捏兜里,只剩下一块银元,那是我准备回老家的路费。

王秤藏在人后的真面貌惹得我心头发痒,继而咀痛,再顾不上真假猜想,跳上台去,食指一勾,拇指往上翻开,那块银元朝前头翻滚,骨碌骨碌的,好像不情愿般的翻飞,当的一声正碰到铜香炉龙头,蹦进炉心里,恰好在硕大的炉香前打了个滚伏身停下,大头像朝上,正正就是磕了个头。我给母女俩拱手作揖,尖锐喊道:“邱武娘,武菟妹子,几月不见,别来无恙?”

小娇花愣怔一下,继而认出我了,分明眼中一丝的警觉和畏惧,看了看母亲,硬着头皮给我还了一下礼,说道:“蝶兰姐姐,承蒙你挂念,想你你就到来。从闽西一路过来,山路崎岖的,翻山越岭真是辛苦,你真是有心了。”

我嘿嘿笑道:“唐僧取经要磨难才翻山越岭的,我可是搭船顺风顺水过来的。你们知道的,这里有珍宝,八方神仙鬼怪都会来拜会的。读完国姓爷的三杆子真章,不就给这里的杆子吸引住。祭祀娘娘的日子,就是姿娘人的节日,老人家在上看着,一拂袖,借东风,我不就来了。”

小娇娘给呛住,咬住嘴唇低下眼睑不做声了。邱武娘张目瞟了我一下,微微笑着,胸有成竹般开声:“涂家侠女好像天上仙女,飘来飘去,既是肯到省脚海角,也是一片诚心,实在难为了。我倒是佩服你奇妙,泥娃仔你随便拿手一捏,就撼动镇子擂台,惊了新镇长。今天你是拿捏我母女俩来了,想要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