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四十四章武打文对

南边远远的,时不时的,有银杆闪烁,有时也传来一声闷响,却是极细声的,只有用心了,才能听到。“那是娘娘的嘱咐。”我也极细声在她耳旁说道。不由分说,我在海边拽了几根细藤条,扯开几段,给春素袖口裤腿扎紧,还在她腰间扎结实了,头发分在后面,扎成一坨。好像就是一个蛮荒来的姿娘子,或是人家看到:是家人要把她卖了的标识。我不敢笑,怕她害羞失去勇气。她眨眨眼睛,来了点神气,朝海边走了几步。我跟在她后头,一手托着她后背。

差不多了,镇长在看怀表,小伙子个个站立到海边礁石上,精神抖擞看着镇长的手势。镇长举手往下一劈,“扑通、扑通”的几下声响,海面爆开几朵水花,涟漪慢慢往远处散开,大家紧紧盯着海面,好像想看看海面谁是娘娘的兰花指捻出的小英豪。我在春素耳边说道:“该看你了!”隔着春素后背,我还感觉到她砰砰的急速心跳,她的脚步在往后挪退,嘴巴喃喃的,可等不及了,我手掌一下托住她,一使劲往前一送,不由分说的推她下海,春素“啊”的一声,也是一个巨大浪花,人一晃就沉入海里不见了。岸上的人一个惊呼,大家大呼小叫,喊什么都有。我不管,只是盯住远方,现在每数一下,似乎都有一个钟头那么长。我想,不光是我,还有许多看热闹乡民,心头也是砰砰直跳。就等那么一会的,大家把脖子拉长了。

远远儿的,几黑点冒出海面,我赶紧擦了擦眼神,不错,那个头上扎的藤条的春素也和前排的后生子一道出水了,他们从远处爬上礁石,跳上海滩,跑回这边来。显然,春素没有高兴模样,不敢看乡民,只是低头看路面。眼前这个姿娘子,虽没有熟女的模样,可湿漉漉的衣裳贴紧身材,那也是凹凸有致,已是一付女子轮廓。人群里炸开了,老年人看了一下,有的紧紧闭住自己眼睛,有的马上捂住面部,好像表面挡住双眼,实际就是在手指缝间看女子身材,那些年轻的,却是捂住嘴巴,偷偷在乐,接下叽叽喳喳的,甚至有几个老人朝地上吐了唾液,回头就走,好像这里许多阴气,怕给腌着了。

老鼠胡须愣住片刻,接下手指点点,破口大骂:“千年古镇,有伤风化,毒害淳朴,妹子人,都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这样的,说!”春素“哇”的一声给骂哭了。这下,可由不得我在背后指点他们这样子做了。

我把春素揽在身后,不软不硬回应:“我是她阿姐,是我要她跳进海里的,请问文东家,怎么的有违反二擂台的规定吗?”

张宏斌抿紧嘴巴,没表情看着眼前,文大佬看了镇长一眼,还是跳脚骂道:“女子身材在家只给母亲和丈夫看的,怎么可以光天白日之下露在广庭大众之前,这么小的姿娘子,你把她带坏了,还伤了镇子风气,该当何罪。”

一下激起我的怒气:“书记官和镇长设二擂台考水下专人,只说能文能武就行,没有说是男人专场,姿娘子来应考没违反什么定规。再说了,穿了湿水衣裳,有了女子身材模样,大家不是经常看到吗,街市上广告画上有,下雨天田头有,谁存心埋汰,那是邪性人往歪里想。大家想想,是不是这样?”

老鼠胡须大吼:“圣人有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女子不能有失风范,不能给大家看身材。大家不要听这姿娘子,不要看那姿娘子。”

我微微一笑:“大佬名家说的这非那非的,是自己说辞吧。圣人说的是:违背仁和礼的不听不看,孔子讲礼讲仁,一个不经世事的姿娘子好像和仁与礼没有关系吧?”我扯出身后的春素,她已是披了另一件衣裳,低着头,倒没看出什么女子玲珑身子,人在海风中微微颤抖,一付可怜模样。旁边刚来的牛栓倒是光溜身子,瞪着眼睛看着大家。

乡民里有人喊了:“我看有关系,春荒日子,这姿娘子经常到海里摸鱼,自己吃,也送给家人吃,觉得她孝顺,多了时候,还送给没摸到鱼的老人小孩,那是仁义。我们那时见了她出水湿漉漉的人,没觉得什么不对,要想看,经常到海边去,不定什么时候,她出水来,还送你一条鱼呢。”

镇长还是没有神色模样,书记官看了镇长一眼,赶紧出来打圆场:“没说过不给什么人比试,那就不要叨咕其他了,不能耽误接下的比试。这里海下估计有十几码深,潜水下去,有人潜不到底,有人耳朵受不了,我这里有两个袋子做的浮标,浮高一公尺半,袋子里装上石子,扔进海里,能在海里摸了起来就算过关。”书记官把两块浮标扔进海里,两个后生子马上跳了海里,只见海里一阵咕噜咕噜的气泡,好久一阵,浮起一人,那后生人手里攥住的,只有一块浮标,看不到包住石子的袋子,嘴巴喃喃道:“海里水浊,看不到,摸了半天,拽断了。”另一个浮上来的年轻人不断吐着嘴里唾液,嚷道:“太深了,我用脚去探,总算脚趾夹上来。耳朵也差点受不了。”这话像是吓住了其他后生子,再没人雄赳赳的站到海边前沿,像那壮士出征的模样。镇长长叹一声。

我拽住春素衣领,她有点吓住了,一个劲往后退,我紧拽半拉的,一下拽去牛栓的上衣,拧住她手腕,来到海边。我脱下自己的挂玉,给大家看看:“这挂玉是我干娘给的,起码值个二百银元。”我把挂玉递到书记官眼前,还专门走到文大佬面前,他目瞪口呆的,不知我要干啥,只是描了一眼,就把眼睛偏向天边。我一把扔进海里,大家“哦”的一阵惊呼。不好,春素已是转头往回跑,我一个箭步,一把攥住她胳膊,一手托住她腰间,粗暴举起,对着扔进玉坠地方,我狠狠把她抛进海里,喊道:“把阿姐值两百银元的玉坠捞上来。”

大家这回没呼喊,只把眼神紧紧盯着春素落水地方。也就水花暴起的涟漪滚去远处,还没消失,春素已从水下浮起,不但手里攥紧玉坠,另一只手还拿了落在海里的那包着石子的袋子。她走上岸后,怯生生的到书记官面前,鞠给躬,把袋子还回,这才来到我身边。我抱住她,她的身子还微微颤动,我眼眶湿了,抚摸她肩膀说:“我知道,你不会让阿姐失望的。”

春素伏在我身上说道:“不,我已是想了应考的诗句或叫对子,我先念给大家听:

春去一地锦,失愁结眉间,

素帛描虬龙,心丝万线连。

藏头:春素对文家,我先问问虬龙的虬字怎么写,就可写到纸上给您看。”

书记官赞叹着点点头。镇长接下思索什么的,没吱声,只有神色似喜似叹,长赞一声:“是娘娘麾下的姿娘子的。”一下,镇住了所有人的口,文大佬张了张嘴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我跟春素说道:“回家去,换了衣裳,咱四人到镇上买小食去,好好吃一顿。”春素像只受惊小羊羔,不转头跑回家去。

文大佬嘟囔着:“这些个泥沫涂脸的小旮旯球,给搓搓就一个个活灵活现,没怎么见过你,是个外乡妹子吧,双手挺能搓的。是哪路神仙?”

“你是北地来的人吧,讲话有卷舌音,潮汕话没我利索,满满的外地口音。怎么,北方名宿找外乡姿娘人什么事的?”我满不在乎看着他。

“你总算蹦到人前来,我看你是个人物,一个个土渣渣的小孩,能搓成圆球骨碌骨碌的,我文家里面住了两娇花,你是不是也凑成仨的,擂台上是不有个众字,就是仨人成众,刚好修一神奇。”

文家大佬深邃的眼神,我看不清什么意思,只是朝春素跑回家的去路望着,她那受惊小鹿般模样,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嘴巴回应道:“仨人成众太少了,海边这么多人,密匝匝的人头才众呢。我不知您佬的意思,仨的阿弟阿妹安顿好了,我还有自己要紧的事要做。”

文家大佬点点头:“我估摸到你想有的事,要不说出来,不定我可帮你。”

我瞧了瞧大佬眼神,那比春素潜进水下深多了,望不见底,我有点惶恐:“您大人物做大事,我姿娘子做小事。自己的事自己做,就不劳烦您了。”这个敢和镇长掰手腕的人,咱还是躲着点。

文佬意味深长看着我:“我看着你很是亲切,好像是多年没见的老朋友,年纪虽是差了一个辈分,可就想好像在那里见过你。我预感,阿叔和你还是会有交集的。”

“您佬还是帮着镇上管理庶务去,我自己的事自己明白。”我心中已是把他推了很远,能不招惹这个镇上有分量的大佬才好。

“我越想越明白,总算钓到你了,不对,算是盼到你了。也不对,是你自愿到这里来了。”文佬像是自言自语,又是好像朝我说话,背着手慢慢跟上人群。我不睬他,一味盯着路口。

猫妹扯了扯我的衣袖说道:“春素可能不会来了,今早还是我朝她招手,趁着她娘没注意,自己跑了出来,我们才找的阿姐的。”

我莫名就紧张了,问道:“那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