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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营地叙旧

早晨,我迫不及待问道:“老人家,你就是过海遇到了山田兰子?那肯定故事多多。”孙女白了我一眼说道:“给老人家喘口气,不要压迫式问话。”老蝶挥手把孙女赶走。说道:“我进了俘虏营地,见了她,算是和这东洋姿娘有了来往,国际的交往,现在还有电话相互问候,那老太婆大我十来岁的,现在居然话语连贯的,没有老态,一些个中国话还表达清晰,你得佩服人家会保养。”

战俘营地就在山边,搭了些简易帐篷。战俘是按序号排列的,确实人数太多,管事的没法记住东洋名字,就喊道序号找人,一些个不说中国话的东洋兵还是明白自己序号里中国的话音。有些个自己特意在自己穿的旧军服上描了数字排位,或是晾洗不会和其他人混杂。瞧着他们晾晒在外的军服,一些个补丁能看得出旧破洞附着没搓掉的血迹,大概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我心里特别解气,这帮强盗耀武扬威进来,如今却是这般的狼狈,这是老天的报应。

我就在伙房里溜达,看守人员和做事的东洋人都有些戒备我,客气朝我点头,远离我几步。看着他们第一眼就盯住我胸口的牌子,我故意把自己的胸挺得高高的。我是饿过的人,也是不挑食,知道大乾他两是不想我听他们的对话支我出来的,实际或是他们就是商量怎么样发处理敌产财,谋划捞点鱼虾,吃不吃什么大概是决定他们商谈的气氛。总之水深鱼虾多,一顿美食在双方愉悦过后会有的,倒是不用我操心了。就是看到大锅里全是白米饭,还有馒头,大盆子装的饭菜就是我和师兄两人节日般的用餐,这心头又是很不爽。

正当我眼睛还在梭巡新奇,不妨旁边一旧军服朝我扑了过来,可劲的喊:“蝶兰是你吗,我没认错吧?”女人的带有嘶哑的声音,她使劲摇我胳膊,眼神里充满乞求的样子。

我吓了一跳,上下打量她:头发乱蓬蓬,随便就拿条草绳挽在脑后,一张脸涂有煤渣和烟灰,就像是男人许久没有打理,胡子拉杂的样子,一付旧军装套在身上,胸口有破洞和补丁,隐约着有没洗净的暗红,瞬间我联想到我爹和鬼子拼杀的情景,好像闻到血腥味,一股激愤在胸中升腾而起。我下意识退后一步,过来一个守备,急忙扭住她的肩膀,大声呵斥。她不管不顾的,朝我喊得更急了:“我是山田兰子,你不认识我了?”

我细细朝她端详,是她,虽以前就是两天的交往,还是印象深刻。对看守挥手,说道:“我就问她几个问题。”看守这才放手。

她不管不顾的朝我跪下,使劲磕头,手尖指着我胸口的牌牌,嘴巴不停的喊:“蝶兰,你现在是中国官员了,可得帮帮我呀,我是没有办法了,就求求你了。”

说实在话,我心里是厌恶东洋姿娘,不全是我全家死在东洋她们男人手里。还有实际是她们想找一个自己要的榜样,宣传日中亲善,却是喊着是为我找出路挣钱,这么伪善。我对守备人员说带她到伙房外大树底下问话,扯着她胳膊,就像抓只小鸡般只往外走,身后传来守备人啧啧的声音,大概是佩服我的手劲,是的,没见功夫人发力吗?

山田大妞被我扯到树下,只是甩了几下胳膊,没有功夫揉揉,还是朝我跪下磕头,一个劲抽噎着:“我现在是个可伶的战败国姿娘,求的人只能是你了,你就帮帮我吧,我一辈子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我虽是心里厌恶她,可我从不欠人家的情,问道:“你都没有自己的衣裳了,是不是怪我那时拿了你的戏服穿,现在没有衣裳穿?”

她哀哀哭到:“我是侨民,不是战俘,本来就不该这样对我。我们去登记,他们搜查了我们住的地方,没收了我们的和服衣裳和其他看上物品。没有办法,我就找了死人的军服穿上。”

“那就是想要回当时我拿你的演出服吗?”

“这哪能呀,演出服也是你们这边的姿娘人的装扮,不是我们东洋女人穿的,都战败了,没有皇军要演出了,没有军票了。要回戏服有什么用,你要就给你了。”

我差点就赏她两个耳光,为了这戏服,我的命差点就报销了,还说是你送我的。我皱着眉头问她:“那,你找我什么事的?莫不是那次你给的军票多了,我没有给够你的料理?”

她的头磕得更急了,哽咽不连贯说道:“对不起,你还记住这些,不说,我想不起来。中国人真是仁义,连这点小事能记住几年的?”

我莫名的没有那么厌恶她了,还有一丝怜悯:“那你找我要做什么事的。”

“你胸口的牌牌给我鼓起很大劲头。我们登记后,自愿到战俘营地帮忙做活,不光是有两餐吃的,还是这里安全。战败国人没有尊严,就像是奴隶一样。外面许多中国人抢掠东洋女人回家关起,说是东洋人害他们家破人亡,要东洋女人给他们生孩子弥补,说到政府管事的那里,还有谁能管这些个事。东洋国家做的孽,为什么要东洋良民来承受苦难呢,我们可是没有杀害过一个中国人。就在我们本土那里,战争时,我们的一切都上交天皇了,吃的没有一顿饱饭,许多女人和老头都是干着苦活,下井当矿工,到码头做苦力,那边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年轻人都到战场杀人去了。我也是看没有什么盼头,带上美津芳惠和平谷美子到你们这里捞两餐饱饭吃。

战败了,只想早点回国,登记和到战俘营地帮忙就是想得点优惠,能早点踏上归国之路,谁曾想,就在到营地前一天,有你们中国人半夜敲响我们房门,我们以为是地方治安的查登记呢,谁知一开门,就进来几个人,看见平谷美子,人抢了就走,推我和美津芳惠倒地上,不容我们说话。我们给地方登记的,治安的都反映了,他们只是斥责我们,没有下文了。

我和营地东洋兵说说,希望他们帮我一把,向管事的人说,能把平谷找回来。那些个没良心的说:现在东洋男人那么少,女人多,丢两个在中国这里没什么,碍不了大和民族生存的。反正不能闹什么事,不然为了一个小孩子,铁炮的给了,划不来。

我带她们来到战场边上,如是给铁炮嘭的一下死了,我还可以回去给她家人交代,说是献给天皇了。可给中国人抢了,还是回国的希望前,让我怎么的有脸面跟他们说道。要是平谷美子没回国,我也是不打算回去,一定得找她得到,死了也要带上她的骨灰,不然,没有脸面回去,我的下半辈子可怎么的过?可现在我出不去,营地的人不帮忙,认识的人只有你了。你是政府大大的官员,你一定能帮我的,中国话说的,下辈子做牛做马会报答你的。”

我那时心中一点厌恶在慢慢褪去,想想以前,东洋兵不让咱们吃饭,用刺刀逼迫我们,我们用肉躯和枪支和他们对抗,打赢了战争。他们战争发起国,国家里的人却是这般,连饭不能吃饱,着实让人叹息,天下的弱者一般可怜。可我就是机关里一扫地的,虽是牌子招人,哪知道挂着牌子的人是大有区别的。我望着她,她是连连磕头,鼻涕眼泪流到脸上,把煤灰和烟尘冲开一道道,再用手一抹,整个和我那时的黑紫脸就有点相像了,好像看到镜子以前的蝶兰。这时,我很茫然,一个小人物,听到了这么棘手的事,心有怜悯,能有什么作为呢?中国人不是礼仪之邦吗?如是战争期间,听到哪个东洋人失踪了,心中那个解恨,肯定是有人有仇找东洋人出气。现在是中国人要奴役东洋弱小,没按正道进行,好像也是心堵,将心比心。

我长叹一声:“你说的平谷美子,给别人抢去,不知在哪里。你是要我帮你找到她的下落?”我又是小小声对自己说道:“我自己一档子事,也没有着落,还着急呢,怎么的摊上你的事了。”

山田急切说道:“我们营地的人看见他了,东洋兵那天跟管事的人去城里挑东西,路过一处大宅子,听见里面有东洋话语,仔细辨别,是原来唱歌的东洋姿娘子,再偷眼一瞧,是的,就是她,还挣扎着要跑出了,给里面的人拽回去了。他回来告诉我,我只能小声哭着,做不了什么。”

“你是说有人看见平谷在城里一处大宅里,抓他的人就是大宅子的人?”我疑惑问道。

“是的,我问了知道的人,那家主人曾来到我们营地考查,前后有人簇拥,肯定是个大官,和你一样胸口挂这样一块牌牌。”山田不断磕头,抬头却是仔细看我眼神。我感觉到了,她就是把我当救星了,也就是把我讹上了。

看守人在伙房大声吆喝:“喂,过海问事人,话问完没有,要东洋姿娘挑饭上工地了。”

我朝山田看了看,按住我的胸口,说道:“你说的事,我记住了,你们东洋人作孽太多,把东洋男人作孽的气撒大和女人身上的人也有,平谷美子能不能出来找你,就要看这边的神仙饶恕,也是看天照大和自己的忏悔,就看她的命吧。你就先去干活。”

山田往回走,回过头来看我,几乎是绝望的喊道:“蝶兰,你就是神仙,是我心中的天照,可怜我吧,可怜一个刚刚成年的姿娘子吧,我会给你烧高香的,我替她父母给你磕头了,你都受了磕头,就要帮帮人家,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