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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初见久亲

早晨,我刚赶到,老蝶也就来了,好像老人家知道我心急,没让我等,问道:“昨儿,听得还过瘾。”“酒兴正浓,残酒还在心头。”“那我慢慢道来。”

余蔓珠接上大乾的问话:“好兄弟,我家老爷和你同宗,我入郑家,拜祭祖先,当然和着我那杆子一起磕头,祈求国姓爷保佑他的后人平安发达。”她手臂碰了一下身旁海威胳膊,再说道:“你这杆子,好像花哨人替你裹装刷齐整了,在那边祭祖,国姓爷有无悄悄告诉你,准备给你身旁添个添香人。本来我们姐妹,慢言细语诉说姐妹情,你急巴巴替她把什么话都说了,好像没有说到点子上。你那契妹,那才是街市上热闹人物,就你说的外号那样,耍鬼血誓,也有传到我们这边,原来就是她呀。栗主任原先过来,没有买齐的货物我们不是都给备下了。那次酒席上,他醉眼朦胧的,顺便诉说他这么大位置的人,给一个手下小职员涮了,心头很是不甘,却是没有法子出气。职位虽小,坊间也是如雷贯耳,不能咋地。都过去了,嘴边叨叨,笑谈中,也是耿耿于怀。我是笑得梨花乱颤,”她看了我一眼,我浑身燥热,听她接着说道:“他就是不明白自己辖界里有人敢如此对他,他只能忍声吞气,不能怎样,害他在全市人前丢了面子。我可劝慰他:有人帮你擦掉东洋臭狗屎,那是莫大欣慰,幸亏他的那杆子没准备发炮,真来个不中不洋的混血,日后的尾巴可长了,其中得失就不要说了,焉知非福呢。要是他老娘应允,我家老爷送他什么姿娘人没有?何苦惹屎上身。千里眼当然有了,你的车子在路上,我们已是收到电报,是本家兄弟和灌耳人物来了。老爷擂台备好椅子,手下人挡住,就是等着人家来看那杆子。偏巧,邱武娘来了这么一出,刚好的杆子也看了,那真功夫也看了,要不是国姓爷立有规矩,老爷子心头痒痒,还想和妹妹擂台上切磋呢。”她说完,瞟了我一眼,我呆住了,越想埋名,越是风头劲吹到邻省了。大乾看了我一眼,分明说道:好了,就是你强出头的结果。

“那你们都知道了,怎么的就先给个名头,没问问人家呢。”大乾还想着嘴巴逞能的。

“我爹说了,什么事都不必说得太清楚才好,小女侠会留下的,别说她现在是一只孤雁,没什么负担,也就没什么牵挂,也须养活自己吧。老家小孩子要她教他们学功夫,那是义务;我们这边也是需要请位教头,价码随便她出。”海威轻描淡写的说道。

连童子军的准师傅身份他们都知道,可见是做足了功课。我刚想开口问,大乾又是抓紧时间帮我问了:“她可是个能吃百家饭的角色,饿不着,凭什么在外乡做事呢?”

“同宗兄子,吃百家饭那是贬低人家太多,我们是尊阿妹为小英豪、座上宾呢。”海雄滋滋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契妹就是能办事,饿不着的人,心头还有理想的人。不信,你问问她本人。”大乾一下急红了脸。

我是有点懵,不讲其他,老家还有宝辰兄弟要关照,还有更多的杆子信息交换,有句话说道,在哪丢失宝物,就在那挖地三尺。我自己问吧:“蝶兰小妹生性好奇,就是过来看待一下桃园三杆子,远远的看不清楚,找个借口上擂台摸摸。也是众位顶尖人儿错爱,忝为知己,可怎么的就抬举我做教头。武娘说的,我就一乳臭未乾的姿娘子,最怕是压不住场面。”我压低声音说道:“老家的事还有一大摞呢。”

好像接下我的问题似的,爽朗的声音随着步子进来:“就是心头老插着那杆子吧,是中国人都心有所属,都想帮着出点力。我一老头,也想看着天下宝杆子齐整摆在大众面前,亮晃晃的公道天下,小侠女,我说的对吗?”随着话音,郑老大走了进来,一下带起全桌人都站了起来,我也是眨巴莫名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位传奇人物,他一下坐在海威让出的位置,继续说道:“好妹子,看你眼神,好像还有不解地方,这么说吧,两年多前,我船队里收留了一个有过去的人,正是他有过一段当年就在你老家前鬼子炮楼当过二狗子的经历,我才收留了他在船队干活。对他其他的经历我不感兴趣,是他无意讲述了亲眼看见秤王倚靠在炮楼仓库里,我特意收他在船队干活。”老大瞄了我一眼,我心跳加速,该是脸胀的通红。可他来了个下回分解,举起酒杯说道:“不要我老头啰啰嗦嗦的,耽误大家喝酒,大家举杯,为小侠女心想事成干杯!”我张开嘴巴,话是说不出来,跟着人家木讷把酒倒进嘴里,好像一辈子就等着张嘴喝这杯酒。接着,也是呆呆的看着人家,尽量抹大嘴把面前的海鲜塞进嘴里,没怎么嚼的,差不多就吞下,眼巴巴看着郑老大,巴望他再说些什么让我知道。“怎么样,我郑海晖够意思吧,涂家小妹你会留下当教头吧?你这妹子,岁数小,辈分浅,可谱大,难得的贵客,本该是我第一时间接待你,无奈政界商界朋友太多,繁文缛节的,慢点来,可不要见怪哟。”我是不明白,可还能说什么,就是一个劲的点头。好像是一切都准备好了,余蔓珠朝门板一招手,进来一个裁缝,仔细为我量度身材,临了朝少奶奶点一下头,出去了,片刻功夫就送来两套衣裳,余蔓珠拉我进里间屋里,就给我换上了,比个大乾为我定做制服还麻利。

大乾目瞪口呆,轮着看了桌子上的人一遍,摇摇头说道:“这下,好像是我拐卖人口了,我就拉她来看国姓爷多年未举的盛会,怎么的一下就给你们看顺眼了,蝶兰还乐意。唉,蝶兰,在座各位,我没话好说,就是一句:什么时候蝶兰不想干了,或是她犯了什么例规,不能再干了,还是她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粤东那个家,也打个电报给我,我尽量开车来接她回去。她自己说的,还乳腥味很重,一个人回去,别是给山里恶畜分了,这么个姿娘子,还没享受生活乐趣,她爹娘不想这么早和她团聚吧。”

海威不乐意了:“喂,同宗兄子,怎么的看国姓爷后人的仁义呢?偌大一个船队,经常在你们那边许多港湾歇息,不比你那颠簸的车强。再说了,贵人来了,真要回去,那得比出嫁妹子还隆重。真的心想事成,这里就是她看得比老家还重。男子汉四海为家是豪迈,姿娘子飘然海角,那是人间天堂。不,这里是娘娘经常歇脚地方,胜过天堂。谢谢你送了侠女过来,什么时候你再来了,咱都是朋友。”

他们斗嘴一句句从我耳旁溜过,只是在搜寻哪还有银杆子的信息。一个最后见过银杆子的人吊得我心头燥热,口中的海鲜味同嚼蜡,酒在嘴里和海参鲍鱼汤一般口味,木木的就下肚子了,记得菲燕搀扶我到了什么院落里睡到厢房中,没跟大乾到公家人准备的公房里歇息。大乾什么时候走的,我就不清楚了。

二天早上,睁眼就看见菲燕在旁,她帮我揉揉脑袋,说道:“我真是怕你不知深浅,人让就喝,酒汤分不清,到嘴里就是吞,一道杆子的消息比酒还迷醉。我就说吧,昨天武娘原是心中有气,她老是想着老大会请她或是女儿当女子武术教头,看了半天没有,心中有气,故意找岔,以后还会找你麻烦,可小心点。另外,老大是想训练渔家女子护港,也是费了许多功夫请教头,正好你来了。抗战胜利,可许多男丁没了,渔船上的渔工还不够,可世道还乱,不时的有山贼流寇流窜,留下的护港队对付有困难,老大就想着组织没有出海的渔女帮着护家。老大也有考虑,自己地盘广,女子身段轻盈,你的轻功恰好是女子的特点,一般留下护港队的男丁对付流寇山贼也是够了,可地域广,要四处有人看,有人报信,防止流贼声东击西,防止突来的蟊贼骚扰,还有大院里许多女眷要护卫呢。要是每个渔女都能那么两下子,这港区就太平不少,还能抽出更多的男子出海捕鱼。”

“治安不是警察局管的吗?”

“就警察局那丁点人,管世面的巡逻和地痞闹事还费力,街市外的区域都是自保的,何况郑老大的生意去了那么远,还有海上一大片水域呢。”

我不解,说道:“那你和你爹的武功很好,不是也能做教头的,干嘛非舍近求远呢?”

菲燕摇头说道:“我爹主要是船队出海的统一调度护卫,防止海上流贼骚扰。我已是到了不中留的年纪,你可岁数不大呀。”

“要说道,我老家一些个像我这么大女子也是出阁了,我的心愿未了,就是叹息岁月太快。”我又勾起心中的不快,闷闷说道。

“你可是好命,碰上了机会,或是就把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就等着下来日子的灿烂了。”菲燕眨眨眼对我说。

“阿姐说的是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

“老大说的,什么事不必说得太明白,你就接着看好了。我带你到武馆看看吧。”菲燕在前领路,此刻我就是一个傻瓜般叫啥做啥的。

武馆场边集合了一群女子,她们嘻嘻哈哈笑着,看见我居然异口同声叫道:“教头好!”要知道,林冲八十万禁军的把式才叫教头,我就一被东洋鬼子逼出门的弱女子,鬼子面前,反而谈定,此刻被人尊称,瞬间脸有点红,可感觉很好。就从我爹教我的,依照葫芦画个瓢,人练一口气开始吧。那是边练边用,武师父女总是逼我,也是训我,叫我为她们编队,各有层次,还须分工,练功一起,散场各就各位。俨然就是穆桂英手下一群女兵。练武场上,我全神贯注。夜里没人时,静下心来,未免想到自己心事,不知宝辰在那边怎么样,大师兄银戆可有消息回来。有时竟然就泪花泛出,我爹给我的嘱咐是不是压我太深了?

那段日子里,没人管束我,有时看见老大在许多人簇拥下,远远看着,好像是看训练,可人家指指点点的,我总是感觉到,那就是冲我来的。我没有上前打招呼,心里想的,该是告诉我,老大总会告诉我,他那双深邃眼神,浅浅的皱纹都含笑意。

一天,余蔓珠来到我教场里,兴致勃勃看我带来渔女们训练。临了,拉我胳膊,一旁坐下,像是多年认识的朋友,无拘束的笑谈:

“小妹,说道你家的不幸,你在老家发的血誓传到我们这里,都成了天边的雷声了,轰轰老在耳边炸响。我说吗,那潮汕地边的雷婆原来是个可人的姿娘子。在你心里,长辈的嘱咐高于一切,家公在家饭桌上时常赞叹你:说你爹为了你不会羊入虎口,都泼命斗鬼。而你小小年纪就那么有胆识,为了爹的嘱托,撑大胆气,多次进出东洋兽窝,掰狼牙,捋虎须,那是赞不绝口。家公家婆育有三个儿子,缺个女儿,瞧着出色的姿娘子,那是稀罕得不得了,家公言语之中对你的孝心和姿娘人不相称的能为颇为赞赏,不止一次提到你的过人之处。我呀是个好事之人,既是家公对你那么赏识,我就想玉成此事”余蔓珠说着,拉长语调,探寻的眼光不断在我脸上梭巡。

我的脑袋一下又是炸响:还是血誓的说法,大乾说了血誓,认定我可轻薄,让我做他偏房,真让人哭笑不得。这位姐姐第一次和我促膝谈心,就扯到血誓,可又来什么说辞,我瞪大眼珠子看着她,怕是脸上有了点警觉的神色,定定看着她说道:“血誓那是看着人家说的,对什么人就立什么誓言。公家人对着,我愿成为恭敬为乡里做事的人,富家老姿娘看着,我愿为她做丫鬟做的一切,老富豪要我成为他孙媳,我甚至让他孙子可以让我做偏房婢女,为什么我肯这么作践自己,当时实在是没了法子,夜间闭上眼睛就看见我爹找我要银杆,白日里整天恍恍惚惚,自己走了魂了,要我做什么,那得有个前提,谁帮我找回银杆了,我对天对地的誓言,一定有恳切。不是有我爹冥冥中嘱咐,我愿意一头扎进泉下找我家人去。姐姐今天又是说道血誓了,不知郑老爹和姐姐要我作啥的?”

余蔓珠轻轻吁口气说了:“就是赞赏你那份孝心,时刻记住你爹的嘱托。但是,现在是东洋人投降了,人间地狱又回到人间天堂里了。你我是经历人,都看见炮火之下,什么样的宝物和窝巢都能给毁了,有的事,不是人想为,就能为的。打个比喻吧,鬼子海上见到闽人,为什么对国姓爷的祭祀和宗祠比较客气,因为国姓爷的母亲是个东洋妇人,鬼家伙认为,天照大神在上方看着,不敢造次;若是他们知道你家的宝秤是戚大帅留下的,那是东洋老祖宗的死对头,那就多了戾气,毁了也是很难说的。再说了,你爹决然是想着你帮他过这如天堂般的好日子,不急着想这么早和全家人团聚。你那么年轻,大好日子还在后头,阿姐就是想问你,你追求的人间理想生活是什么呢?”

“好姐姐,你不是明知故问吗,我眼下就是一个目标,先找到银杆再说道。一句话说的,活要见杆死要见尸,如是杆子真毁了,我爹在那边,什么都知道,不会夜夜找我来。如是真毁了,我也要把毁了的杆子在家里的风水地里祭拜了,了却心中一件心事,才能想到其他。没有确切的银杆消息,唉,心头实在装不下其他的事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