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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又闻怪味

“阿嫲,你最近谈兴正浓,可也是很累,那杆星老哥过台湾的活动就由我来叙说吧。您歇会。”孙女不知什么时候就窜了出来,在阿嫲耳旁说了一句。

“你个鬼精灵的,吓我一跳。也好,就由你来说道,可不许省略情节,每个细节都要回忆出来。”老蝶兰嗔怪说道。

“我不止一次从你那里听到,还从旁人那里也听说了,耳朵算是磨成双层茧皮了。一听到你要问了台湾找宝秤的事,不禁心头痒痒,也看孙女有无你那说书功力。您佬耄耋老妇人,都能娓娓清楚说道,我可是有你四分之一基因,手脚功夫没传承到,正好就是嘴巴功夫继承了你的。看好了的。”

“我可在旁边监督地看着听着。”

身边的腊肉阿叔,咱们穿越回去,把杆星这帅气小哥介绍给你们:他浓眉大眼,国字号脸,额头发亮,欣长身材,我现在还纳了闷了,他幼年时缺衣少食的,还发育这么好,大概是有神仙罩着,野菜粮糠都能长出好身材,还比膏粱子弟鲜亮得多。就是我的两片嘴唇一吧嗒,你们心中能树立一个形象,那是集现在电视看到的小鲜肉光亮于一身,你们认为哪个明星好模样,我敢说,他和你们这些老老腊肉心中的小鲜肉相比,能有过之无不及。我外曾祖父不就看见他身上的练武骨架才收留了他。说道刚进到炮楼当二狗子,伯野少佐足足欣赏了个把小时,说是等战事稍缓,要叫东洋国里女儿过来,和他成亲,叫他改了国籍,怎么这么好的人胚子是支那这边产出的,而不是大和民堆里有的。要不,足足迷了我阿嫲一辈子,那时,一看见他不就奋发少女的痴迷,女儿特质,分泌兰香体味。阿嫲,你打我轻点,瞧影响我说书。好,我再不饶舌,可这么说,不就比什么貌若潘安清楚多了。

也是过了半月的那一日傍晚,晚霞映衬着身旁红扑扑的脸蛋,接过海雄二哥的纸条揣进兜里,小哥儿杆星就来到一只渔船,摆手拒绝了海雄递过来一叠银元,说道:“不就去问道几句话的事,顺利的话,后天就回来了。哪怕是有点耽搁,最多也就迟个两三天,我自己兜里还有几块。”自个跳进船里,帮渔老大升起风帆,借着西风就出发。阿嫲在旁看着,好,好,叫蝶兰师妹,穿越回去的你比我现在年轻多了,就是阿妹。她突然一阵心悸,越想越是不安,从兜里拿出自己的薪金,也是十来块银元,像是发飞镖似的,瞄着风帆打,瞧着叮当掉落船底,在海风里大声吆喝:“到那边岸上,吃好,找个好地歇着,记挂银杆,就摸出银元闻闻,那才是我刚刚兜里贴身揣着的,稍许能解瘾。更是能吃几天饱饭,睡个好觉。”目送船儿驶向远方。这原话没错吧?

再说,船上的杆星小同志,心头一酸,眼眶有点模糊,心里揣摩:自己就是一个坦白,几年没见,师妹个头长高,肚里也敞亮,不是师父师娘那么古板,我真不该逃避她。现在这么起劲送我,好像我下南洋做苦工似的,不就几天功夫,比一个渔汛还要短。端详手里的银元,心里亮堂多了,几年的心结,一下解开,人顿时轻松多了:只要我拿回消息,找到银杆下落,和师妹去祭拜师父师娘,头顶一片晴空,人就坦坦荡荡。

到了海峡一半,瞧见一只船的风帆系着红灯笼,下面飘着一红布条,渔老大把船靠了过去,对着那边船的黑须汉子抱拳作礼,大家心照,老大嘴巴一努,帅哥儿有点心急,没等船舷靠拢,往后脚跟朝船边一蹬,一个健步,身子就跃过了船,引起两边船民齐声喝彩。这当儿,小帅哥却是有点腼腆,顾不上和那边的陌生人亲近一番,倒是漂亮的身手增近第一次见面的距离。他没有和人打招呼,却是埋头和人家一道整理渔具,人家已是满载要归了。渔民心情特好,对着远处星星点点的风帆,哼歌海上。闽南的小调和潮汕话语差不太多,“阿哥阿妹”正是年轻人爱哼的调调,也是小帅哥此时的心情,别提多亲切了。

迷糊一阵,天已是蒙蒙亮,船儿就靠那头的港湾了,许多赶早市小食的吆喝声在岸上传来,一阵阵香味在空中弥漫,凌晨时,船上的老大倒是招呼我吃过早餐,一海碗的稀粥,两块咸鱼,倒是很对胃口,就是两岸渔民,都是这种饮食习惯。这时,闻到岸上那另有风味的香气,不免勾起肚子的馋虫。看着我就要上码头,渔老大递给我一张纸,嘱咐我说道:“这是这边一位渔民的出港纸,有需要,你就拿着唬弄这边的公家人。要是本地人,连出港纸不用都没关系,可你还是外乡口音重了点,和你对话,大致意思还对付,个把意思还要重复两三遍才明白,遇到军警,最好躲着他们。如是盘问,哼哼哈哈的吧,一句话,尽量简单点,事情办完,尽快来码头,有个四五天功夫,我们把渔货处理完了,还要到深水作业,码头就等你了,要是赶不上,那只能下次的汛期了,机灵点,怕的是你长得太好看,和出港纸有点区别,自己看着办。”

帅哥儿没把话放心上,心想:“我只是上岸问道几句话,低头走路,埋头吃饭,完事就过海了。能有什么事么?”他朝老大点点头,自个就上岸了。

这是另外一片天地,陌生而亲切。沿着码头路旁,密匝匝的摆着各种小食挑担和摊档,各种诱人的小食气味裹着热气袅袅上升,氤氲中露出讨好的档口主家笑容,突然来一嗓子吆喝叫卖吓你一跳。杆星摸了摸口袋,没有摸到钢镚儿或是小票,一沓银元不舍得散花了,还是忍住了肚子里的馋虫朝前走去。迈出码头的小食街后。鞋尖在地上磨了好一阵,自己有点模糊,一时间不知从哪走路。吱呀一声,路旁一家房子刚刚打开大门,出来一个大汉,张开双臂打着哈欠,惬意的喋喋嘴巴,迈步进入霞光里。杆星看去,那屋檐下还挂着一个灯笼,微风中摇摇晃晃的,好像是欢迎初到的客人。从里屋疾步出来一个女子,摘下屋檐的灯笼,吹灭灯火,冲着杆星热情喊道:“哎呀,后生兄子,见你有点面生,不像是常来的渔家兄弟。见你脚步犹豫,怕是心内无咪堂朗。来吧,入到屋里就当自己厝内,洗把脸泡开海风咸味,一杯热茶吹去疑问,姐弟相向,阿姐惜你,看阿姐能为你做么个?”

杆星怔怔看着站面前的女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的那一颦一笑实在和自己的姐姐太相像了:那眉毛一挑,就是不容拒绝的要求,嘴角一扬,许多关怀不用说出,而随着嘴巴上鼻翼的高低掀动,吐出就是一串的叮嘱;往事穿越心头:自己很小时候,阿娘死在疫症,一日间,阿爹大喘气,微弱对姐弟俩说道:“阿女搂住你阿弟,不要过来,病很烈,我怕也是好不了,我伴你娘过去后,就剩你弟这条根了,任家不能断后,阿爹求你,,出阁之前,好歹把你弟照顾大,接上任家香火。”阿姐使劲揽住哭闹的小弟,朝我爹点头,泪珠一滴滴的,说道:“爹放心,阿弟不长大,我不嫁人。”事后,阿姐自己不是大人,却如爹如娘,照应小弟一点点长大。岁月流逝,老辈人影子逐渐含糊,只有阿姐的样子深刻心中。只是那一天,姐弟俩上山打柴,大白日的,一只山狗饿急了,朝杆星扑来,阿姐听到的惊呼,拿着柴刀赶来和山狗扑斗,两人合力,阿姐砍了恶畜一刀,可也给挠了一爪。几日后,阿姐发热发狂,满地打滚,心中却是明白,使劲叫道:“阿弟离我远点,那有病的畜生传我了,阿姐磕地时,你离我远点,千万不要靠近我,面前给姐倒满桶水,阿姐自己灌。”

杆星已是懂了点事理,急忙在阿姐面前摆了一只桶,提来井水灌满了。阿姐刚昏睡过去,醒来又是满地打滚,自己把头伸进水桶里,又浸又喝,灌得自己嘴巴不断淌水,转过身子看着弟弟,眼神里直勾勾的,让阿弟也是很害怕,想上前又不敢。阿姐在地上使劲撞头,不过瘾朝墙上用力撞了一下,昏死过去,阿弟害怕了,趁着阿姐昏迷,搀起她,朝外面拖着,村民都下地去了,哭喊了许久,没人过来帮忙。阿弟在地上嘤嘤哭着,正好路上听到有人吆喝,一列马车过来,急忙走去,跪在地上磕头,喊道:“救救我姐!”那车队老大到我姐面前看了看,询问了一下,在车头拽出一把草药,放进嘴巴嚼了嚼,塞进阿姐嘴里,再使劲人中掐了一下,阿姐终是醒了,眼里看着陌生老大,脖子僵硬,无法转头看阿弟了,眼珠子转了转,老大急忙叫了阿弟凑到跟前,阿姐嘴巴蠕动一下,低声对着老大说:“阿叔收下我阿弟,他姓任。”老大看着她不舍的眼神,犹豫些许,阿姐目光里似乎要冒出火星,喉咙不断蠕动,干喊着说不出话,一口气憋着,老大急忙点点头,阿姐这才松口气,突然的又是狠劲朝地上磕碰一下,随爹娘去了。阿弟带着老大到屋里,已是家徒四壁,老大拿床板给阿姐打了口棺材,草草埋下她。带着阿弟离开伤心地。至此阿弟有了一个新家,一年年一岁岁,师父师娘和阿妹在跟前晃动,可阿姐的模样越来越是深刻在心中。

“阿弟,你愣怔什么呀,心里想着啥的,眼神很是亲切,像是亲人般,可眼里又有说不出的哀伤,什么心事能不能和阿姐说说,看阿姐能帮点什么?”台女就干脆站杆星面前,像是你不出声,我不放心的样子。

杆星瞬间化心了,不知不觉的说道:“阿姐,我确实是第一次到岛上来,主要是找这边两个朋友,以前我们在一道扛枪,后来他们就回到台湾来,也没留下什么详尽地址,过去的事一点想问,就赶着过来了。”说完,有点后悔了,自己冒充高雄的渔民,第一次和这边的陌生人说话,就告诉人家,自己是大陆人。

阿姐眉头跳了跳,朝他一笑:“听你口音就知道你是大陆人,还不是离最近的福建一带的,他们和我们口音是一样的,你是广东一带的吧,我想是半山客家人,虽然说的是潮汕话,可带着客家话音。”

杆星呆住了,碰上一个好像也是懂很多的阿姐,这几天要问的事能否托付给她呢,试探一下:“阿姐,我是想找这边帮东洋人扛过枪的人,年纪比我大一点,我们就在一个炮楼里端过饭碗。”

“得,就是一道欺负了大陆人就是,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台湾以前归属东洋,给东洋人教唆去大陆挑事,说是开拓疆土,趾高气扬的。给人家打败,东洋人灰溜溜回四洲了,从大陆回来的本地人,垂头丧气,可是那有三几十万,就像海面一片虾米鱼子,你不知可要捞哪两只的。”阿姐打扫门口坪地,捡起落叶,手脚麻利,却是不耽误嘴上的功夫。

杆星知道,又是落在一个厉害的阿姐手里,心里有点害怕,却也心甘情愿,说道:“是的,我那时是逼不得已当了东洋兵的二狗子,相比台湾兵还和气,毕竟是语言可沟通,不像是遇到东洋兵,人家二话没说,一个巴掌就过来。二狗子找二毛子,大家身上还有一股洋膻味,得相互掰洗,才可去掉那难闻的臭味。找他们就是扯开以前的犯事,洗清自己的罪孽。”

阿姐直起身子说道:“台湾兵东洋兵就是一个屁样,哎呀,阿弟好像是私塾里老古怪腌坏了的菜脯头一样,整个人酸溜溜的。你一身服饰就是大陆渔民样子,满嘴里却是课堂咸酸话,就别捡寸捡尺说话了,鱼市买卖,先捡大货色出手,你肚子里的大鱼是递个,就是说你要找咪人?”

杆星愣住了,刚才还是把她当阿姐形象,转眼就是孙二娘,对了,和蝶兰的谈话方式是不行了。大声大气说道:“我找两个二毛子的,以前在粤东榕江口炮楼当过东洋兵。”

阿姐松了口气,说道:“这就是了,清楚了一点,有去的地点,台湾人和大陆人相同,都是两三字读音的较多,他们名字呢?站太久也累,到屋里坐会,瞧你这雅崽崽脸蛋,阿姐看着喜欢,当成早餐吃了。”

阿弟不自觉的就跟了阿姐进了屋里,房内和大陆的渔村一样,也是高檐屋脊,青砖瓦楞,木桌竹凳,红方砖铺地,打扫得干净舒适。阿姐麻利的摆上碗筷,笑眯眯看着眼前的阿弟,好像很久了,还是盯住人家脸蛋。阿弟耷拉脑袋,闷声说道:“多谢阿姐看待,我在船上已是吃了早餐。水缸没水了吧,阿弟给你挑两担。”

“阿弟好乖哉,心疼阿姐的,刚进门还是客,阿姐已是煮好糜了,一碗稀稀粥水好养胃。你还是和阿姐喝一碗。咸薄壳,橄榄菜,腌咸菜,乌橄榄都有。不费什么事的,端上碗,阿姐再和你说道台湾兵的事。”阿姐前后摇摆身子,扭胸甩腚的样子真好看,进出厨房端碗端菜的姿势真像亲姐姐的模样。

“坐到桌子对面,让阿姐再好好看看你,一点温吞劲真像我殁了的死鬼。实际上,你也别骂台湾的假东洋兵,他们都是被逼的,台湾管事的大多是正宗东洋人,他们征集炮灰送死和以前的连甲连坐一样,由甲长根据条例每家登记,逃走要连累家人的。我那死鬼丈夫就是这样被送到大陆的。后来,只是接到一张阵亡通知,连尸骨灰都没送回来。唉,天下的穷苦人都这样。你和两个要找的台湾兵还捡来条命回来,可我就没有那么好命了,刚入门没多久,就做了寡妇,死鬼子连孩子都没留一个给我。如今就靠前边房子租给过路客人歇脚,一点薄地种几颗菜送渔船,挣几个小钱度日。唉,不知我那死鬼和你在大陆有无碰过面。我想着,他当时是不是暴尸荒野,心头就不好受。算了,不提他,我这样活着,比他一下死去还难受。”清清楚楚的两滴泪珠滴进碗里,阿姐赶紧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杆星心有戚戚,这张脸惹得蝶兰吃不知味,如今异乡里却是惹了阿姐满腹心酸,唉,我这脸怎么了?刚才,没在船上拿了锅底的灰涂上半边呢。瞬间,他也不知如何安慰面前伤心的阿姐,呐呐说道:“阿姐就不要伤心了,都是东洋鬼子造孽,他们挑起战争,祸害了你,也祸害了我,我大陆那边的大人都给杀死了,剩下我和阿妹了。”

“喝粥,快把盛好的粥喝掉,说你这个当阿兄的,留着阿妹在家不照顾,爬海掉桨过海峡,问什么事的,真有那么重要吗?真比照顾你阿妹还要紧,留着你阿妹在那边,你一点不担心,我怎么听说大陆那边也是乱糟糟的,到处在开火,赶走东洋后,红蓝兄弟部队自个干起来,那股狠劲,不比干东洋人差。”阿姐已是喝完自己面前的粥了,直盯对面的阿弟,好像面前的脸蛋是一道诱人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