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赛老伴那样追泡沫剧那样追情节,总是猜想下一局的剧情,在煎熬中熬过一夜,总算早上见到老蝶,她不经意瞄了我一眼,微微笑着,坐定以后挥手赶走孙女,直接叙述:
三师兄跪在我面前,却是把脸埋在膝盖上双臂里,我扯开他的领口,一眼就看到肩头上的伤疤,那是个令我终身难忘的记号,还小时候,一次爹和人家谈生意,我吵闹着要一道去,后来就让三师兄和我随爹去看镖,到了山里一处大户人家,我没随爹进屋开箱看货,自己被门外一只长尾巴的鸟引离屋外,跟着天空翩翩舞动的长尾巴一直跑进树林。突然从树林深处窜来一只恶畜,血盆大口朝我就扑来,正在此时,三师兄正呼喊我的名字找我回去,看到不妙,腾身跃起,拦在我面前,恶畜正对着他喉咙,利齿森森的,一阵腥臭风起,就咬了下去,三师兄出力掰开狼爪,把头一偏,犬牙就深深伤了他肩头,我连哭一声都不敢,忙捡起石子扔那恶畜,想砸它眼睛,那家伙也是把头一扬,却是砸到鼻子,恶畜长啸一声,放开三师兄,朝我扑来,三师兄不顾肩膀扛着个血葫芦,整人儿朝前趴,双手拽住那恶畜的尾巴,我看着他肩膀的血因出力往外冒血泡还不松手,奋起精神,再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正中恶畜的面门,它嗷的大叫,我在地上又捡起一根枯枝出力扫它眼睛,那恶畜熬不住疼,四肢跃起,长啸震山林,三师兄放开尾巴,拾起那块大石头,再砸向狼头,牵起我的手喊道:“快跑,那恶畜呼喊同伴呢。”听到狼啸,爹和大户人家也是操家伙来了,这才救了我们回去,至此,我是格外看重三师兄狼口挡我之情,没人时候,我就抚摸他肩上那个伤疤。
我恶狠狠踢了他一脚,问道:“为什么不辞而别?”
三师兄没有回答我,一直不吭气,固执的把头埋在膝盖上。我命令他:“你把头抬起,望着我!”他还是那副姿势,像是跪在青天老爷前面,你不帮我伸冤,我就不起来,我差点给气哭了。抹干眼睛的泪珠,我狠命揪起他头发,直直看着他的脸,可他却是把眼皮耷拉下,像是一只刨了膛的死狗样,一双本来活灵活现的眼睛没了生气,任由我咆哮的把唾沫星子喷得他满脸都是,就是不吭气。实际上,生气是很累人的,我觉得揪他头发那一阵子比我教渔女一整天还累。我竭尽气力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师父我爹娘都给东洋人杀了,银杆也是给抢走了。”那家伙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看了我一眼又是耷拉眼皮不做声。我扔下他的头发,和他生气,也和自己生气,对天咆嚎:“靠国家给我们报了东洋人杀人的仇,可银杆找不回来,这仇就不算完。你是知道,银杆在我家和你们师兄心中的分量。”
一个男子汉,突然在我面前呜呜哭开了,我一阵诧异:“你没和我告别就离开了,我刚问你,还没怪罪;现在见了我还哭呢,恶畜见了你不哭,山贼见了你不哭,海匪拦截你不哭,怎么不到我爹娘坟头上哭呢?”我大声质问他。
突然的,任杆星爆发了:“我为什么不敢去师父坟前哭呢,那是我对不起师父师娘,对不起你,我这段时间里,我就是想着找机会找到银杆,做了一件令师父宽心的事,才敢上他老人家坟头前去烧纸,期望他们在那边原谅我,痛痛快快哭一场。”
“找个时间,和我一道到爹娘坟前说祈求几句,让他们知道你还是他们徒弟,原来他们是最看好你的,可一天早晨,你不见了,我和二师兄、大师兄都是慌张,问了爹娘,他们脸色发硬,也没说要找你,我以为你和谁赌气,过一阵子就回来,谁知,等了几年,也是没有消息,以为你真是给山里的恶畜分了身,暗地里我哭了几回,原来你就躲到邻省来了。你不辞而别我原谅你了,你起来说话。”
“不是的,不是的!都是你的错,你平日里老是过来摸我伤疤干什么?你过来,我一闻到你姿娘子特有的香味,我就不能自持,整人儿打不起精神干其他活,全沉浸在你的体香不能自拔。一次,你摸完我的伤疤后,师父叫我上街押货去,我像丢了魂似的,自己跑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把头埋在水里清醒,还是无济于事;害怕自己上街后,找不到南北,办不好事。我刚要出去,就像是害了毒瘾,把你洗好晾晒的衣裳撩起来闻一下你残存的体味,过一下瘾,甩甩头,人清醒一下,急急忙忙的跑去做事。谁知那次不小心,手掌沾有药沫没注意,留下了一个手印。等我办完事回来,师父师娘铁青脸色正在厅上坐着,一看见师娘手里握着那件你的内衣,胸口前摆着我肮脏的手印,我脑袋嗡的一声大了,不由自主朝他们跪下了。许久,他们没有说话,我想完了,自动自觉的,跪地上朝他们磕了三下头,回屋里拿了自己两件衣服,就跑出来流浪,身后,师娘唉了一声,怕是要留住我的意思,可师父没有吱声,我不敢回头,就走了。心想也好,再闻不见你的味道就不会再犯浑了。可你现在还招惹我不是?我肩上还担有找银杆的重任呢。”杆星朝我不断咆哮,狠狠说了一通,自己也是累得不行。
这灾星的,原来还有这么多的缘故。我气得不行,又是踢了他一脚,比起他声音还大的嚎叫着:“相处这么久,你有这个嗜好,告诉我一声,咱可想法子解决,不是什么太丢人的瘾头。你要走,怎么的也要告诉我一声,不定我就学我娘,和你一道私奔了,天天给你闻那汗臭,我自己身子我做主。”
“你的身份你的架势在你爹娘心里的分量,我们三师兄弟都明白,那时,你的身子也不是你自己能做主的,我可不能害我师父师娘呀。不知怎的,二师兄和大师兄就没有我这怪癖。师妹,妹子妖精头,你就饶过我吧,我还是师父的徒弟,听了师父师娘遇难后,我也是很难过,自己对着那坟头方位哭了一场,发誓找到银杆后,我就到师父坟前祭拜,也算赎罪了。”任杆星安静许多,只是侃侃说道。
“你没有罪,没有过失,要是有,就是你不和我告别,害我以为你给群狼分了,朝思暮想许多时日,瘦了身子骨。三师兄,现在你回到我身边,上了瘾就找我来,给你闻一下。感谢你还惦记着找杆子。可我还得问你,郑老大说你肯定当过二狗子,是不是?那汉奸的活计,饿死也不能干的。”
“唉,我出来流浪,时时关注师父师娘和你,听到师父师娘遭难,哭过以后,我知道凭我一人力量那是报不了仇的,侵入国土里的鬼子数不过来,咱一人能量有限,就算杀了个把,拼掉自己,可不对师父心事。只有找回银杆才是对师父最大的安慰,那时起,我就以找银杆为己任。当时,我找了虾蛄子,求他介绍给伯野少佐,他奇怪我为什么要当二狗子,他自己就是太饿了,接了东洋人一团馊饭,现在后悔死了,害得姐姐毁了脸来洗白她自己。我一比划,双手一捋,他马上明白了。虾蛄仔是伯野的炮楼马屁精,介绍个人不是难事,我就扛枪当了二狗子,天地良心,我可没朝你老家自卫队、自己乡亲开过一枪。我还和虾蛄子说过,当伪军是我和他的秘密,不要告诉乡亲和你。你和伯野在炮楼外打赌时,我躲在里间,把帽子盖住了脸,怕你从哪冒出来,看见了我。可心里有个想法,就是谁想祸害你,我会不顾一切崩了他。我的枪法是伯野夸奖过的。虾蛄子和伯野去了南洋以后,我也找个机会逃了出来。可鬼子投降以后,有些伪军还给改编了,成了国军,我就没这个机会。不过也好,我可以无拘无束的找咱家的银杆。要是当二狗子有罪,你就现在惩罚我吧。”任杆星还是低垂眼皮慢慢说道,没有看我。
我又是踢了他一脚,骂道:“你啰里啰嗦了半天,就是没有说道你是怎么找的银杆,可真看见了宝秤,它可在哪里呀?唉,要是我知道你活着,咱找你联手,不就活络多了,许多功夫都是做了双份。”
“你上蹿下跳,进炮楼闯狼窝我知道,可我躲在暗处,不敢露面,活动范围有限,也是整日里为你担惊受怕。可没法子告诉你,我想只有我找到杆子拿在你面前,那才是真的可以祈求赎罪。我进了炮楼后,一次领枪弹,去到炮楼仓库里,躲在角落里面有把杆子,里面光线暗,不是看得很清楚,可我明白,那就是咱家的银杆,在若明若暗光线中,杆秤头银光闪闪地有道紫斑,怕是师父的血迹干了还晾那了。我心砰砰直跳,恨不能马上拽起就跑。可我跑得掉吗。我忍下心,就想找个机会偷了出去,虽说银杆的厉害不能和火枪相比,可到底是一件武器,也是可以杀人杀鬼子的,我老惦记这件事,一次到其他地方执行鬼任务后,回到炮楼,趁着没人时候,我扒拉窗户看去,原来位置没了银杆的身影,我急得团团转,不知会不会是给人碰倒了,躺地上了。等到虾蛄子有机会进了仓库领东西,我从旁窜出来,给他做了个原先的手势,他明白,进去后,出来对我摇摇头。我整人都崩溃了,等到我有机会进去仓库,磨磨蹭蹭的我在各个角落寻觅,就是再也看不见银杆了。我找借口,暗地里问了许多二狗子和鬼子兵,都不知道银杆的下落,我的心灰暗到极点,看着虾蛄子冒充鬼子兵,跟着伯野下南洋了,我也就找机会逃出炮楼。”这时,任杆星才抬眼望了我一下。
“你出炮楼后,为什么不找我或是找师兄他们呢?”我瞪大眼珠子看着他。
“我不知他们对我这怪癖什么的看法,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些圣人话语师父师娘经常讲,那天他们也是说了,我羞得地上爬不起来,我没听师父的话,没记住圣人教诲,师兄他们我不敢面对,就是你,我也是没脸面对。”任杆星又是恢复了刚才没精打采的样子,耷拉着脑袋。
“你和师兄他们一样,就是我爹从半山道捡来的,你们师兄弟的名字和银杆都有关。我爹娘怎么的教训你我能不知道,可我发的血誓你听说了没?”我目光炯炯看着他。
三师兄抬头飞快看了我一眼,还是低下脑袋,喃喃说道:“都听说了,我知道,师父师娘遭大难时你也在场,肯定师父临终前对你有过嘱咐,我更深知,银杆在我们每个师兄弟心中的位置,你为了银杆,什么都可献出来的,包括自己的人生,我也是在努力寻找,和你一样,为了银杆,什么都不顾,我至关重要的气节不也都献了出来。看在找银杆的份上,你就不要追究我曾经当二狗子的经历了。”
“三师兄,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就为了一个手印,牢记圣人教诲,自己惩罚自己,怎么舍得离开你夸过的温暖家和慈爱的师父师娘,也是狠心离开我。那时,你再跪一阵子,等我和师兄他们回来。不定我们共同求情,我爹就饶了你。要是我爹敢赶你,不怕我和你一道离家出走吗?再说了,他本意不是要赶你走,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事情过后在外流浪两天,受了冻,挨了饿,就回来,那时,你的瘾头就没有那么足了,大家不就和睦相处,还是平常日子。谁知你那么犟,到我爹娘给鬼子祸害了,你都没有回去。再挨我一脚罢。我那次摸着你肩上的伤疤,呐呐在你耳边说道,我们就是小小老百姓,时时想着有个安定的环境,长大后,咱们就男耕女织,或是做点小买卖,养育几个孩子,夜晚里就像织女对她孩子般,数落天庭里的星星给他们讲故事,这一切都是多么美好。我在你耳边低声的说道,你这呆子,能不明白我的念想吗?记得你当时也是目含柔光,憧憬未来。我们就安分做一个本分的耕作人。当然小小的我们是身不由己,东洋人进来了,在乱世里我们就像是浮萍般随风飘荡,可看到了哪里有银杆的些微闪亮,我们就像是莲叶般扎下根来,高高昂起头来,摸索着,在淤泥里把银杆拔出来,当成莲花般举起,送给人群里一份安慰和笑脸,也就对得起祖宗了,对得起爹娘了。你不顾一切离家后,还心里记挂着银杆,我爹和我就是没看错人。为了银杆,你可以自己毁掉气节,毁掉自己的念想,够难得。乱世里,我们做不了戚大帅、国姓爷那般伟大,可我们都在坚守心中的那份执着,小小的百姓,这就够了。就别提二狗子的事了。可你得忏悔你突然离开家,离开我的过失。”
任杆星抬起头来,满脸泪花,这时才认真看着我,低声说道:“我就是自己作践自己,都没明白师妹的为人,确实错了!你说的,你是一朵莲花,高高在上,而我就是一片浮萍,借着微澜,再怎么挺起都够不到你的脚下,念想不说,理想还有,银杆也是插着我心上,总是要和你见证银杆下落。为了师父的嘱托,架火扛刀刃也在所不惜。”
“还是叫我蝶兰或是兰妹,跟以往那样,若是找银杆的需要,有我的体味才精神奋起,你随时可来找我,我不怕你这瘾头,一身汗味你也不要嫌弃。不过,你可记住了,我是当众发了血誓,任何情况下,都是银杆为先。”我死命盯住他说道。
任杆星苦笑道:“就别提过瘾的事了,只有你在抚摸我的伤疤时,我才不自觉的闻到姿娘子的兰香味,使我入迷上瘾。就你现在的发怒呵斥样子,我靠不了你身旁,就感觉了一股辣味直冲鼻子,一把泪珠一把鼻涕都憋出来了,不是冲着银杆,我都想躲得你远远的。”
“是吗,我自己都觉得很冲,自己就很想大哭一场,忙乎了三年多,银杆还是没有丁点消息,就是听了你在炮楼看见了杆子有位置,可还是失落了。现在咱既然都想找银杆,你可有什么法子,咱共同拆事,找出咱都认可的法子,或是就接近银杆一些。”我有点失望看着他。
“你都上狼牙丛,鬼窝里找了一遍,我也在狗狼堆里转了一圈,那里都找遍了,不见踪迹。鬼子投降,作为缴获品,公家那里也是没有登记,那就不寻常了。只能在接触到银杆的狗狼群里寻找答案。我在二狗子堆里打听了,三年前,炮楼里去剿银杆村的,二狗子没叫,都是鬼子去的,一共十五人,是一个鬼子头临时召集的,当时给师父手毙了两个鬼子兵,那鬼子头给上面呵斥一通,受了处置。我就问了炮楼一堆二狗子,他们都不知是哪个鬼子头召集去的,或是不敢明说。后来,伯野少佐带着一帮鬼子下南洋了,里面就有六个当时去作践咱村里的东洋兵,还有七个,五个在后来跟永芳敖幸进乡里围剿自卫队,给全歼了,剩下两个实际是台湾人,半拉子假东洋兵,出发围剿咱乡里那会,临时照看炮楼,没有死掉,日后遣送回台湾了。其他一批批从古城里调来炮楼当班的鬼子兵,都是不知道杀人抢掠宝秤的事,也就没见过宝秤的。我进到炮楼当差,已是银杆丢失三月了,在炮楼当差八月多,差不多一年时间,了解的就是这么多,当时看见宝秤后,就是犹豫,总在想找最好机会,最后没落着。到渔港这里来落脚打工,就有个想法,追踪接触过银杆的鬼子,一个一个询问,他们投降了,就该交代谁的指使去抢掠银杆村,最终是谁拿了宝秤,只要一个有真实的交代,藏到哪里,我们就能找回。要追踪接触银杆的鬼子兵,就先从半拉子假东洋兵那里开始。”任杆星一点一点回忆说道。
我长叹一声说道:“三年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是围着银杆可能去的地方转,最初在炮楼附近,后来就到古城鬼子驻地里找,再后来到战场的北边,认识了一个记者阿姐,在那边认识了俞记宝秤,就是没有见到咱家的亲杆子。鬼子投降后,又是在公家的敌伪产处理局工作一时。一番下来,无头苍蝇般转了一圈,还没有你了解的事多。二师兄也是和你看法一样,在我转了许多地方后,他说道既是无法在丢失的地头上找到银杆,就不如盯着抢银杆的鬼子兵,看着他们谁对银杆有兴致,可能就是谁把银杆藏了,逮着他就没错,真是糊涂蛋所见略同。我爹有幸收了你们三个徒弟,大师兄发誓给师父报仇,跑红色根据地去了,二师兄守着店铺房子给我转达消息,做点苦力挣两小钱,让我回去有碗粥喝;就你这糊涂蛋,就是守着那点糊涂见识,什么我的体味吓着你。自己在这也想独个找银杆,要是早点咱俩齐心合力,不就不用绕那么大弯子,我也是不用上窜下跳进炮楼闯鬼窝,在战俘营地,东洋人和台湾人是分开的,在那里就可叫人找那假东洋兵的问话,你倒好,绕了这么远,跑这里来,盯着面前一片大海,说是要捉偷神器的山里妖怪。”
“那妖怪不是给发落到海那边去了,这里离那头近,瞅个机会就可过去。我曾经在战俘营地前徘徊,就想进去问道清楚,可哨兵、看守凶神恶煞,战俘也是看不过来,他们还每天要列队去干活,我靠不近身子,怎么都没找到机会问话。再说也是怕遇到整编伪军的熟人,再给抓进去当兵,就没机会找银杆了,就一人跑到这边来了。实在也想不到你可以在新城就能问道假东洋兵的话。渔港离台湾那边近,两边的渔船就渔汛也是经常有联络,我就琢磨着和台湾哪只船联络感情,听着和南雄那边靠港的,我就想过去,找到那假东洋兵的下落,打听一下叫养口道友和千成止弋的假东洋兵,问道他们那时跟地道东洋兵去扫荡银杆村时抢了宝秤后,或是就可清楚银杆下落。在炮楼里那会,我还得假模假式的问,现在不就可以理直气壮的问话。”任杆星挠挠自己的头皮,越发小声说道。
我手指直直点他说道:“杆星是宝秤上公道明白的标识,你却是这么的糊涂愚钝,真亏了我爹给你起的名字。一点体味就吓住你,你躲避师兄和我,浪费了你我多少光阴和精力,绕了许多弯子又回到原地。都说众心齐泰山移,现在是众心齐没落地,就是一个手印害你的,也是害我的。你巴巴要出多大气力去联络台湾渔船,你不知费尽多少气力就是人家一句话的意思。你真不知郑老大是你师父我爹的过命交情吗。你淘尽气力,人家一句话就可解决的事。唉,你一人逞什么能的。”
三师兄低下头,呐呐说道:“还真是,我就不知道郑老大和咱师父有这么层关系。我听说了你的血誓,咂舌师妹有这么钢心琴胆,感天动地之时,暗暗为你担心。实在话,我对找银杆也是信心不大,一阵炮火过来,什么比银杆再硬的东西都毁了。就是什么下落打听清楚了,对你有个交代。或是找到残杆子,叫你死了这份心。知道你不到榕江心不死,总得叫你死心才是,再说了,手印的事不是你逼我,我才不会讲呢,那是羞死人的事。千万不要告诉师兄他们。”
又是提到血誓,我又哭又笑,吼他:“你知道银杆在我心中的分量就好,那血誓就是在我走投无路时发的,要是你当初让我看见,知道些许银杆消息,或是有希望和你一道找,最后到我父亲坟头上有个交代,就没有什么神屁的血誓了,可发出的血誓就是神庙前的旗幡,不可更改,怨你还是怨我呢,啊?”
“也是怨我们对涂家关心不够。血誓,我们早听说了,实在不曾想为了一把杆子,阿妹能闹出这么大动静。家父自从知道世交之家破了,想着关照那边阿妹一把,可你们那边的海上有鬼子水雷封锁,搭不了船只;陆路上要去,山区平地都有敌伪山贼横行,确实险阻;托人打听,知道了阿妹神风缥缈,小仙儿见尾不见首,难以追觅本人。家父在家长吁短叹的。鬼子投降后,社会秩序略有改好,海面刚畅通,正想着找人去看看,就碰上栗主任来这叨叨,巧了,他的满肚子怨气却是我们炸雷般消息,整桌子就他无精打采,我们笑得酒水乱喷。过后,大乾就送来了我们整家人朝思暮想的妹子,还知道了你三师兄任杆星改名任荤旦。东洋人没了威势,借道渔船,去台湾了解些许小事,那是分分钟手到问来。我们正想为银杆阿妹做点什么事表示心意,这不就是个机会吗。”海峰跨步过来船里,笑口吟吟说道。
我和杆星都红了脸,干嘛大声吵吵,惊动了邻船喝茶的海峰,羞死了,还知道了我们两人私密的体味之事,再保密从何说起。杆星抬起头来,对海峰说道:“三少爷,你们都为银杆做了许多,师妹认为我是耽误了事情,还是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我去台湾问话吧,毕竟事情过去三年了,假东洋兵的样子我还有印象,其他人怕是问岔了。他们改了东洋名字,不想做中国人,可我改了名字只是提醒自己,我还是师父的徒儿。大家既是都关心银杆的下落,你们就在这里找其他消息来源。假东洋鬼子的模子刻在我心里,,他们再怎么变,还是走不了印记和样子的,这个我熟悉。”
海峰沉吟一下,点点头说道:“却也是,最近台湾世道有点乱,你去要小心点。我告诉二哥,叫他联络一只台湾渔船,你就搭这里渔船去,半海里再换台湾船只过去,悄悄的问话清楚了就回来,不会让这边阿妹等得心焦。另外台湾高雄那边有个海上警所,里面二哥认识一个警员,交情不错,给你知道他作备用,如是遇到突发困难,可找他协助帮忙,报上郑海雄的名字,他能帮忙的。可快去快回,我们也等你的消息呢。阿妹,你看怎么样?”海峰把征询的目光投向我,我能说什么,这家人,已是什么都为我安排了妥妥帖帖,我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