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燕抬起手来,却有些犹豫要不要敲门。
曲榭轻轻一笑,善解人意:“若是她歇下了,那本王便不打扰她了。”
灵燕闻言顿时反应过来,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不行,今日王爷若是不去,殿下定然会遭人闲话”
曲榭愣了下,也不等灵燕了,亲手敲了两下门。
君桐听到声音,伸手将旁边的嫁衣拿过来披上:“进来吧!”然后下榻去将蜡烛点上。
屋子里亮堂起来,君桐将手中的火折子放下,转头看向立在门边的曲榭,心中突然酸涩起来。
见君桐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出神,曲榭转头看向灵燕:“你先出去吧。”语气和善,却不会让人生出逾越冒犯的心思。
灵燕转头看君桐,见君桐点头,遂转身出去了,还将门也带上。
君桐看着依旧站在门边的曲榭,微微皱了皱眉。
曲榭斟酌一番也开了口:“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来晚了。”
君桐抿了抿唇:“王爷客气,早些歇下吧。”
曲榭微愣,走到桌子边上,茫然无措,犹豫了片刻,到底叫了人再抱来一床被褥,铺在地上。
君桐拧着眉,见他已经将地铺铺好,抿了抿唇:“王爷身子不好,还是歇榻上吧。”
曲榭奇怪的看了君桐一眼,没有多说:“没事,今日便这般吧,明日我搬到书房去。”
君桐踱步到他身边,有些执拗的看着他:“王爷一身酒气,先去洗洗。”
曲榭闻言苦笑了声,他貌似被嫌弃了,也罢,早就知道的事情。自己这酒,不是在喜宴上被人灌的,而是在书房中跟好友陆阡喝的闷酒,为此陆阡还问他,是不是对着桩婚事不满意,可陆阡又怎知,这婚事,其实是他千方百计求来的?
怪只怪他太过莽撞,不知她已经心有所属,她要杀他,他心中毫无怨言。他死后依旧滞留在她身边,却没有想到四年之后,兄长会暴毙,因着没有主持大局之人,良国大乱,漓国趁机攻打,最后落得国破家亡。看着她与曲镜被接回漓国,往后便没了意识,再次醒来,便是成婚前两日。
君桐看着屏风后面氤氲出的雾气,听着那哗啦啦的水声,迅速在地铺上躺好,侧着身子窝好,假装睡着。
待曲榭洗去身上的酒气出来看着地上窝着的一团,放轻了脚步。拿了块干燥的布巾,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抬眼看着梧桐树枝头上洒落着明月的银辉。
如今正是四月春夏递嬗之际,晚上依旧寒凉,夜风拂来,着一席单薄的白色丝绸里衣的曲榭顿时打了个喷嚏,转身看了眼君桐,依旧没什么动静,心中叹息一声便将窗子关上了。
曲榭不再拖,躺在床榻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君桐的身影已经在年少的时候便刻进了心间,如今骤然决定要放下只觉得整个人都无所适从。
君桐见他吹了灯,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在天有些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眯了会儿,之后又被曲榭起身的动作惊醒了。
曲榭苍白的脸上,带着些不正常的潮红,神情萎靡。
君桐眉头拧起,起身看着他:“你如何了?”
曲榭闻言看向她,眼中好似有有万千星光流转:“我没咳,没事,时候尚早,你再睡会儿吧。”
君桐才不信他没事的说辞,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有些烫,分明是生了风寒。
曲榭定定的看着君桐,君桐这才反应过,不着痕迹的将手收了回去:“你,还是找大夫看看吧,你也是说还有时间,不定还能些喝上副药再入宫。不过愿不愿意,随你自己。”语毕,将灵燕叫了进来。
今日是君桐大婚第二天,进宫请安的日子,灵燕自然要好生准备,手中拿了几套君桐的衣服,都是些颜色艳丽的。她的身后,君桐的另外一个陪嫁的贴身宫女端着给君桐洗漱的水。
这次陪嫁,嫁妆她那所谓的父皇给得很足,毕竟是和亲的公主,但是陪嫁的宫女,就只有那么几个,连个得力的嬷嬷都没有。
君桐大抵知道是皇后搞的鬼,毕竟她七岁那年,皇后亲生儿子为了救她溺毙在水中。她也因此才得了个天煞孤星的名头被送出宫去。
君桐看着灵燕手中的衣裳,有些不喜,她中意白色,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的桐花白。但是念着今日也不好穿得太素净,索性挑了件正红的。
转头看着曲榭,面上有些为难。曲榭没什么要折腾的,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子束好发,昨晚睡下的时候,他穿着里衣,故而如今只要披上外袍便好,自衣柜中拿出件浅青色,绣着兰花的宽大外袍顾自披上,顿时遮掩了他的一分清瘦。且与昨日在烛光下穿着那身喜袍相比,少了分靡丽,多了儒雅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