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见张胜要粗暴开门,他收到顾怀钰的眼神暗示,立即从后头抱住张胜,将他按压禁锢在地下,不允许他乱做动作。
顾怀钰生怕那样做,会吓着屋内的她。
他不敢贸然闯进,思索了片刻后,终究只是站在门口,不似先前在王家那般针锋相对的暴躁,整个人都变得温顺了下来。
安生压制着动弹不得的张胜,他与张胜无意抬眼看向柴房门口的顾怀钰,都被顾怀钰这瞬间温顺的气势,楞在原地,一个忘了压制,一个忘了挣脱。
张胜想,原来顾家的小公子还有这副面孔……在王家时,可不是这副乖乖崽的样子,那甩鞭,那指着主子骂人的架势,就似街边占地大王。
安生则是感慨,他家主子也就只有少夫人能罩住了,换个人,未必能这般管束的住主子那脾性。
“安生,把他捆绑起来,以免节外生枝,去马背上取来我的斗篷。”
顾怀钰踌躇半响,最后还是想着先把其他事务准备妥当了。他不敢冒冒失失的走进去,秦欢愉她在他的面前,从来都是端庄、大气,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不是怕现实打破他对秦欢愉的美好认知,他是怕他的心切,会毁了秦欢愉端在她面前的尊严。
顾怀钰他不舍得,也不愿意去伤害秦欢愉,他更愿意耐着性子,将万物备好了,再以最可靠的模样,去见她。
外头的动静不大,但声响也传进了柴房里,躺在柴堆上的印云猛然间被惊醒,秦欢愉柔声安抚好了受惊的印云。
她担心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到来,王符才没有来?
“怀钰?”秦欢愉隔着柴门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先前死命吊着的一口气,在那一瞬间,全泄了。
带着不确定和小心的语气去询问门外之人,顾怀钰听到这样的语气,心尖尖骤然被人拿捏攥紧,他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秦欢愉连忙将外袍披在印云的身上,印云的伤口或深或浅,看着都触目惊心。她给印云最大程度上的保留了姑娘家该有的颜面,拢好了印云的散发,就要起身去进一步打探情况。
印云先前昏昏沉沉的,她听到外头的动静,没有听出姑爷的声音,印云以为是王家又派人过来要质问她们,她一把拉住了秦欢愉,透着外头火把照进来的光线,她看着姑娘的眼睛,张嘴就要说话。
可是印云实在虚弱,秦欢愉不得已靠近了印云脸颊,才勉强听到了印云虚弱的气音。
“姑娘,别去,让,奴婢来。”
秦欢愉目光感激的看着昏昏迷迷的印云,这个小丫头,都伤成这副模样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是想着自己该如何保命,而是想着要怎么保护她这个主子。
此情此景,此人此事,让秦欢愉心中是说不出口的感动和心疼。饶是上一世,她经历过战场厮杀,夺命逃亡,除却军队里的忠心耿耿,她从未体验过身旁手无寸铁的小丫头的忠心。
“是姑爷来救我们了,你放心,王家的仇我记住了,印云你就安心休息一会,待伤好了,你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着我是怎么找王家讨回公道!”秦欢愉眼中泛起涟漪,她不敢碰满是伤痕的印云。
她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印云身上披盖的外袍,随后折身走到柴房门口,卸下粗大的树枝,将门彻底打开了。
门外早就天黑了,但院内架着一两把火把,勉强将院落照的清楚。秦欢愉先是看到了五花大绑的人,她认识,是把印云拖出去的男人。
她目光深沉的盯着张胜看了许久,想要记住这个男的,改日印云的委屈,她要双倍还给这人身上。就当秦欢愉思索对策之时,耳畔旁响起柔和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
“受到惊吓了吗?”
秦欢愉听到声音扭头看去,就见到顾怀钰发髻略略凌乱,身上的衣领也是歪七扭八的。她平日照顾他早就成了习惯,是以她看不了顾怀钰这副模样。
“你来了。”秦欢愉勉强的笑了笑,她伸手正要给顾怀钰正好衣领。可谁知,她的手还未触碰到衣襟,对面的人就先一步走上前,将她紧紧扣入怀中。
他的手后环在秦欢愉的后脑袋上,小心翼翼按压在他胸口上,而另一只手则扣着瘦小的腰肢,将秦欢愉彻底搂入怀中。
“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失而复得的感觉,让顾怀钰整个人都失去了安全感,他将脑袋搁在了秦欢愉的脖颈,熟悉且温热的肢体温度让顾怀钰最终安宁下了躁动的情绪,“我来晚了。”
在顾怀钰从她的丫头嘴里听到失踪,在大厅从娘嘴里听到劫走,每个词,每个反应都让顾怀钰担惊受怕,他担心秦欢愉遭受不测,他害怕秦欢愉就此离开了他。
看似一下午的失联,在顾怀钰的世界里,他深切的感受到,秦欢愉已经是他顾怀钰这辈子认定的人了。
是那个,他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是那个,能陪伴他终身偕老的那个姑娘。
之后的情况,便一切都好转了起来。
安生在门外马背上拿斗篷的时候,恰巧碰见在红屏街寻少夫人的顾家下人,经过顾家下人的传话,崔嬷嬷很快就带着一众婆子妈妈赶了过来,保守起见,她们将巷子里的人都清干净了,就近雇了两辆马车,又寻来一位大夫,便跟着安生进了五十八号后院里去接顾家的少夫人。
当崔嬷嬷见着秦欢愉的时候,秦欢愉身上披着顾怀钰的外袍,整个人缩在宽大的衣裳下,只露出一个脑袋,瞧着就让人心疼可怜的。顾怀钰就紧紧跟在秦欢愉身后,原是要搂着秦欢愉的,后来崔嬷嬷就见少夫人在少爷耳旁说了几句话,那少爷二话不说便站离少夫人一步远,但始终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崔嬷嬷叫来几个聪明伶俐的婆子,让婆子领着少爷和少夫人上第一辆马车,随后崔嬷嬷让大夫就地检查了印云的伤势,后得知伤势没有伤着根儿,崔嬷嬷这才放下心来,让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小心搀扶印云上了后头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