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云却不理解顾怀钰这顿操作,她指了指里屋的大床,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昨儿奴婢挑了新棉花做了一套冬被,还是少夫人挑的被套子,姑爷要是去隔壁房睡,奴婢去把被子搬出来。”
“那算了,”顾怀钰原本想着说,趁着秦欢愉早睡,他出去逛逛也成,可没料到印云会问这么一出,他想到印云几乎是秦欢愉的翻版,就懒得应付她了,只好灭了心思,“别麻烦了,我去书房看看书,一会儿再回来。”
“是。”印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浑然不知自己今日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将想偷偷跑出去的姑爷,彻底阻拦了去路。
秦欢愉睡得迷糊,她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擦拭她的脸,她惺忪睁开双眼,就看见印云拿着帕子准备擦拭,她睡得有些糊涂了,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只见天黑的很。
“要起床了吗?”秦欢愉以为第二日了,她迷糊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坐在外屋的罗汉床上,不由得更迷糊了。
她昨儿在外屋睡了一晚上!?
印云刚给秦欢愉松了发髻,要给秦欢愉擦身子来着,却没想到秦欢愉醒了,她赶紧说道:“还没呢,姑娘刚刚在罗汉床上睡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姑爷让奴婢给您洗漱一番。”
“顾怀钰人呢?”秦欢愉始终觉得这是第二日早晨,她下意识摸着头发,觉得自己该去正厅看帐薄。
印云看着秦欢愉难得糊涂迷茫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姑爷去书房看书去了,少夫人可是要洗漱?”
“你去备热水吧,我洗洗。”秦欢愉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皱了皱眉头。
印云应了下来,就出去备热水了。书房里顾怀钰从安生嘴里得知秦欢愉醒了,他就捧着书往正屋去了,他刚迈步走进屋内,就听到秦欢愉对侍女说道:“这不是第二日早晨?”
“你莫不是在罗汉床上眯一会就睡傻了不成,这回子晚膳还没用呢,你就想着第二日早晨了,想吃哪家的糕点了?也用不着借早晨的由头为难她们吧?”
顾怀钰奇怪的看着秦欢愉,他一面示意侍女下去,一面撩起袍子就往罗汉床上一坐。秦欢愉见她来了,不由得扭过头看着他,似乎对顾怀钰的话,表示极大的不信任。
“当真没有过一晚?”
顾怀钰被她这认真的质问,先是愣了三秒,随后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着,“我何必拿这事儿骗你?”
秦欢愉只好半信半疑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印云做事效率快,她去净室泡了个热水出来后,外屋正巧将晚膳的粥点摆了上来,顾怀钰进食了几口后,就去洗漱了,秦欢愉则捧着玉碗,小口小口喝着温粥。
“马上就要到年底了,新岁也差不多要到了,今年是我头一回掌家新岁的,可不能怠慢了,赶明儿你跟着我去一趟主院,问问母亲家里新岁需要置办些什么。”
秦欢愉身心舒畅起来后,才有脑袋思考接下来的事儿。印云晓得这是秦欢愉平日里的习惯,喜欢念出声来给自己安排规矩,她留神在一旁听着,有些事儿秦欢愉念叨了,印云总要提前帮秦欢愉做了才是。
新岁是一年一度的重要日子,下一年过得是否顺遂,全看今年年末,明年年头置办和打理的能否顺畅。秦欢愉跟在顾夫人身后,学尽了普通人家置办新岁的习性,同时顾怀钰在学堂听着何老先生的教书。
这时光如梭,日复一日的过着,秦欢愉已经在顾家如鱼得水,顾家的仆人在这两年的相处下,逐渐明白秦欢愉的好,渐渐的这些仆人们也是由心的尊重秦欢愉这个少夫人,而秦欢愉从新妇,成了顾家万众所盼的少夫人。
三年一次的应乡资格,顾怀钰在秦欢愉和顾氏夫妇的盼望下前去秋闱。秋闱分为三场,每场需三昼夜,笼统算下来,顾怀钰总共是要去考九天七夜的,在秋闱之前,顾家上下大动干戈。
顾夫人亲自给顾怀钰收拾书箱,一律用素色的衣裳,就连用的斗篷也是用的毫无花色的素布做的,为的就是以防旁人诬陷他们带小抄进去。考核的内容分别是八股文、官场官文和策问。
秦欢愉在送顾怀钰去考场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过于大胆用词引典,规规矩矩的回话就是了,秋闱这种小考,还用不到大展身手的时候。
顾怀钰这几日在学堂上被何老先生念叨,回家休息还要被秦欢愉一阵唠叨,于是乎,上贡院秋闱时,顾怀钰走路的速度,比同届考生走的还要飒爽,生怕身后顾氏夫妇和秦欢愉能在贡院门口把他活吞了。
九天七夜的秋闱,顾怀钰在贡院内考核,尚且不知过得如何,但秦欢愉在顾家却是整夜整夜睡不好,甚至连顾夫人都能看出秦欢愉肉眼可见的憔悴。
是以,顾夫人除却担心儿子在贡院过得不舒服之外,还要在顾家关注秦欢愉的健康。这几日檀罗夫人也曾带着儿子莫北修来顾家拜访时,顾夫人跟檀罗夫人还曾半开玩笑着说,“别人家的孩子秋闱,只需要等着九日后接孩子出来就是了,咱们家不一样,我除了担心儿子,还要照顾儿媳妇,生怕她思虑多了,别一会儿小夫妻两个人倒了一个。”
秦欢愉睡不好,是将此时此刻的希冀全放在了顾怀钰的身上,他若是获了秀才,那就说明日后步步高升进入京都的机会,占了加大的概率。可若是连秋闱的落榜了,秦欢愉就不得不安排其他入京的计划了。
九日七夜,对于顾家来说是一个最漫长的日子。好不容易挨到第十日,一大早上的顾夫人就让人开祠堂,祭拜先祖,又是烧高香拜顾家列祖列宗的。
分明就是一场小考秋闱,对于顾家来说,却好似京都殿试一般让人担忧。顾夫人与秦欢愉在主厅硬生生挨到了贡院放人的时间后,便拽着神色镇定的顾老爷,就往贡院的方向赶了过去。
这头,从贡院的威严大门下走出的顾怀钰,脚步沉稳,神采洋溢的走了出来,与秦欢愉的憔悴竟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