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鄞年仍低垂着眉眼,捏了捏指骨,轻声说道:“今天是你的头七,按理说,你也该回来一趟。”
闻谖摩挲着颈间的小骰子,没吭声。
只见那青白着脸的宋辉身上缓缓地浮现出一个青年人影来。
那人身上穿着合体的西装,面上露出温顺的笑意。
可那双眼睛里却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沉郁和悲怆。
“……小辉。”
任春雁呆呆地看着他,看着儿子熟悉的样貌,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他,手掌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宋父双手颤抖,抬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宋辉却像是早知道了似的,轻笑了声,平静道:“爸,妈,我已经死了。”
“我没想过最后我是以这种方式离开你们身边的,车撞过来的那瞬间,其实我想了很多,可最后浮现出来的念头却是:真好,解脱了。”
任春雁泪流满面,摇头道:“不,小辉,不要离开妈妈。”
宋辉温柔的笑道:“妈妈,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很多人羡慕我,羡慕我成绩好,羡慕我父母好。”
他顿了顿,自嘲道:“可是啊妈妈,我一点也不羡慕。”
“我没有自由,没有隐私,没有爱好,也没有选择,同龄人所有的一切我都没有,我想离开,很想很想。”
“不是的不是的,小辉……”
宋父向前迈了一步,沙哑着嗓子说道:“小辉,爸爸是因为爱你,想要你变得更好,这样等我……”死了就没有挂念了。
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宋辉先后退了一步。
躲开了宋父的亲近。
宋辉眼神复杂,张了张嘴,两个人相视无言。
半晌,他开口道:“爸爸,我也爱您。”
任春雁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抱着日记本,嘶哑着道:“小辉,不要离开妈妈。”
“时间快到了。”
冷淡嗓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谢鄞年瞥了眼快燃尽的香,低声询问道:“宋辉,当日将你带走的人是谁?在长乐坊附近失踪的人现在又在哪儿?”
宋辉转过身看着谢鄞年,摇头道:“大师,不好意思,我的记忆有些混乱。”
他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如实道:“带走我的是个黑衣人,地点有,工地,街道,还有……没有了。”
闻谖挑起了眉,这些算个什么东西?
谢鄞年皱着眉,冷声道:“再详细一点。”
宋辉捂着脑袋想了想,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变得透明的灵魂,眼睛骤然一亮:“是一个建筑工地,空荡荡的没有人。”
就在这时,任春雁忽然尖叫了起来:“不!”
拼命挣扎着往前想要抓住他。
宋辉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透明得几乎要看不见了,于是他轻轻笑了起来,一派释然。
彻底消散的那一刻,闻谖听见他最后温声缱绻的一句话:
“爸妈,最近天冷了,记得多加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