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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不愿让她误会

秦临重既然这般说了,便意味着他会如约做到,毕竟这只是一个木盒罢了。

孟绕白点了点头,应下了他的话,“无碍,我现在不急着用,你先忙,等忙完了再说不迟。”

“还算有点良心。”秦临重偏过头,眼中盛满笑意的轻声嘀咕道。

以孟绕白的五感,秦临重的话并未瞒过她,但孟绕白只是笑,没有说什么。

而相较于“千金裘”的轻松写意,位处同一城中的殷府,气氛却凝结许多。

往常殷鹤用来处理事务的书房里很安静,屋中只有殷鹤与钟叔两人。

钟叔是自小看着殷鹤长大的老人,纵然自家少爷眉目间还带着几分清雅笑意,看上去脾性温和如初,可他知道,殷鹤现下的心情并不好,或者说在看到那封从本家送来的信后,他的心情便降至谷底,只是往日的习惯还摆在那里,不至于将火气完完全全的显露出来。

“诗会?”殷鹤垂眸看着信上的字,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只是这抹笑意并未延至眼底,他敛起那些尖锐的嘲讽,保持着口吻的平和,“我倒是不知,泷西不错。城何时办起了诗会。”

钟叔将叹息声咽下,根据自己近来的所听所闻说道,“大抵是院中学子所办的小诗会,往常逢年过节皆有,只是少爷您素来不喜爱这些,因而不知。”

殷鹤随手将信放至桌上,“这样一个小诗会,也能让夏家的嫡长女特意赶过来参加,倒有些意思。”

“家主与老夫人想让您照顾夏姑娘,少爷若不愿意,何不回信拒绝?”钟叔说道。

殷鹤低低笑了一声,语气依旧温雅,却少了面对孟绕白时的柔和与暖意,那些冰冷的嘲讽意味掩藏其下,“这封信到我手中时,夏泱泱已经在来泷西城的路上了,这两天恐怕便会到,先斩后奏的本事用的比当年好。”

他是那位父亲明明已经在他的身上吃过一次苦头了,却终究好了伤疤忘了疼,不长记性,仍将他当作孝顺乖巧的谦谦君子,妄图与王娴秋联手摆布他。

想到信件中那些出自殷华复之手的“吾儿”二字,殷鹤便觉得由衷的恶心。

既然做出过那样的事,摆出了那样的态度,那个男人为何仍能理直气壮的以父亲的身份自居,甚至要求他言听计从?

愚蠢的惹人发笑,在殷鹤眼中,身为家主的殷华复甚至不如他名义上的弟弟殷居肃有自知之明。

“少爷接下来打算如何做?”钟叔开口问道。

他知道少爷纵然明面上不曾显露出来,心中是不喜本家之人的,连带着对那位夏家的嫡长女夏泱泱也充满厌恶,当年少爷便不留半点余地的拒绝过老夫人的指婚与试探,可如今夏泱泱已在路上,少爷再怎么厌恶,也无法派人拦住马车,将人请回去。

实际上,若遇上此事的人换成秦临重,他大概真能干出派一波人扮成匪徒,半路截下夏家的马车,再抢劫一番,逼的夏泱泱不得不返回夏家,虽太过粗暴,却极具成效。

可惜这是秦临重会做出的事,而非殷鹤的手段。

夏泱泱要来,殷鹤不会拦,也不打算拦。

“殷华复想让我将夏泱泱接入府中住下……”说到此处,殷鹤终是忍不住嗤笑一声,大概在笑殷华复的异想天开,恐怕是被夏家能带给他的利益冲昏了头脑。

“钟叔,安排一间好些的客栈,待马车入城,直接引他们过去。”殷鹤说道,眼底一片冷然,如同高山之上永不消融的积雪,透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刺骨冰寒,比岑渡寒的冷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倨傲,“若夏家的人不满,可将整间客栈包下来,让夏姑娘随意挑选房间,总会有满意的。”

殷鹤有意将夏泱泱入住殷府的路堵死,又向钟叔细细嘱咐了几句,见钟叔应下,方才点点头,不再继续提及。

他很清楚,夏泱泱此番前来,参加诗会是假,接近他才是真,如果殷鹤如他表面那般,是个真正的温润如玉的君子,没有半点脾性,恐怕会为难踌躇一番,但撕开那层面具的殷鹤手段从不比秦临重差上多少。

他很少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锋芒,可猛兽敛起利爪,藏起獠牙,懒洋洋的趴在原地休息,不代表它真这般无害,本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碰到他霉头,殷鹤不会不出手。

往常殷鹤不曾撕下伪装,是觉得没必要,他的肩上有着那位生下他,也曾对他好过的人的期盼,虽说只是一份掺了水的期盼,那人最后也郁郁寡欢而终,他并不介意实现她最后的遗愿。

她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长成温良恭俭的端方君子,能让殷华复回过头看殷鹤的同时再看看她,殷鹤顺势而为的缘由是这对他并无影响,他想做的依旧会做,他不想做的也无人能逼他做。

一如当初参加科举,他想试一试自己能做到何种地步,却不愿入朝为官,于是无论本家的人再如何跳脚威胁,他依旧拒绝了。

殷鹤可以是君子,但这建立在不曾真正触犯到他的基础上。

钟叔小心的打量着殷鹤脸上的神情,可殷鹤自小聪慧,已经很久没人看出掩藏其下的是怎样的深沉情绪。

“少爷不让夏姑娘入住殷府,是担心孟掌柜误会吗?”他轻声问道。

若换成当年的少爷,必不会介意这一点点小小的让步,他既决定彻底打消夏姑娘的心思,又怎会介意在此之前夏姑娘是如何想的。

可如今,少爷却连这一点奢望幻想都不愿给,斩断一切靠近能靠近他的路,缘由一想便知。

见钟叔提起孟绕白,眼底的漠然冰雪在顷刻间消融了大半,如同步入春季一般,多了些许暖意。

殷鹤垂下眼眸,没有回答钟叔的话,既不同意,却也不否认。

就在钟叔因为殷鹤不会回答时,竟听见那个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少爷缓声说道,“我不愿让她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