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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殷鹤的意义

“孟绕白!静心,不要再想下去!”魏迹低斥道,却难掩其中的担忧与慌乱。

孟绕白蓦的咳嗽了起来,一声重过一声,腥甜气不断翻涌,伴随着来自经脉的剧烈抽痛将她笼罩,像是一柄生锈的刀在剐蹭翻搅着,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足以让她保持清醒与理智,从无谓的悲伤中抽离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孟绕白用手捂住口鼻,鲜血透过指缝滴落,沾在了黑色的衣袖上,除了淡淡的血腥气,没有丝毫痕迹。

孟绕白竭力控制着,想将涌上喉间的血咽回去,反而猛地吐出了一大口。

“够了!”魏迹将随身带着的药翻出,动作匆忙的倒了杯茶水,“孟绕白,先把手松开,服药!”

孟绕白抿紧唇角,忽略着喉咙的痒意,没说话,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接过药塞进嘴里,没喝水,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任由苦涩怪异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混杂着血气。

“郁结于心,引动旧伤,你就是这般对待自己身体的?”魏迹拉过孟绕白的手腕,为她诊了一脉,眉头皱起。

魏迹显然被孟绕白突然吐血的模样吓的不清,担忧与怒火交织在一起,灼烧着心扉,但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放缓了语气,将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孟绕白,让她擦擦手的血。

孟绕白接过帕子,又轻轻咳了几声,逐渐止住了咳嗽,“抱歉……”

她的唇角还沾着不少血,显得脸色愈发苍白,勉强勾起唇角向魏迹笑了笑,“让你担心了,我无事。”

魏迹深吸了口气,将心中恨铁不成钢的火气压下,“早些年你便喜欢这么说,孟绕白,四五年过去了,你还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吗?”

孟绕白摇了摇头,“我从未看轻你。”

“你只喜欢出了什么事都自己解决,自己憋着。”魏迹反驳道。

孟绕白没再开口,又或许是她找不到辩驳的话语,只能垂眸擦拭指尖血迹。

魏迹仍皱着眉,他紧紧盯着孟绕白,“情爱一事我不懂,但天底下会作画的人多得很,你总会找到你喜欢的,何必拴在他一人身上,殷鹤从不是你的良配,他根本配不上你。”

他说完抿起唇角,意识到后半句话有些重,在这个档口说,无异于伤口撒盐,让孟绕白更加难过。

魏迹有些懊悔的轻啧一声,偏过头,接着道,“他对你的确有救命之恩,你欠他恩情,但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阿白,一年前我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时便说过……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就像先前那样,闲散散漫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初春之时踏青赏景,夏季坐在繁茂树荫下乘凉,入秋便收拾好东西着手酿酒,待到冬日坐在二楼将酒温好,看话本打发时间。

而不是整日东奔西跑,入夜后一遍又一遍将缀青衣上的鲜血洗净,为自己找包扎伤口,等到天亮便去往下一处地方,满身伤痕,明明那么疲倦,却无法停下。

魏迹一直希望孟绕白能平静而轻松的好好活着,不会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但足够安康喜乐。

“一年前……”孟绕白轻声重复了一遍,眨了眨眼睛,干净的布帕已被鲜血染红,深一块浅一块的,并不好看。

她捏着帕子缓声道,“一年前我与丁赟一战,那一战很凶险,我以为他坠崖而死。”

说完这句,孟绕白深吸了口气,抬起眼眸勉强笑了笑,说道,“阿迹,你知道我当初奔波江湖数载,便是为了这一刻,我帮冬葵报了仇,完成了这一生必须要做的事,支撑着我的动力,或者说那一口气就散了,于是……重伤之下,旧伤复发。”

“当时你快死了。”魏迹声音微哑。

孟绕白不甚在意的点点头,眼中浮现些许暖意,像是夕阳西下,落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抹余晖,带着孤注一掷的短暂绚烂,“濒死的时候,好像连疼痛都是麻木的,半梦半醒间,倒有闲心想起了很多往事,但都是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她轻声说着,“有时候是待在师父身边看剑谱,外面飘着大雪,有时候是重复的出剑收剑,脚下都是尸骨,总觉得很累,不想动,恍惚间才记起来,我已经很久没好好睡一觉了,也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魏迹的动作一滞,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片刻后又闭上了,并未打断孟绕白的话。

孟绕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她偏转过头,看向那扇被帘子遮起来的窗户,“那个时候没什么感觉,只希望能睡一觉,不被人打扰,现在想来,我应当是不大想活下去的,太累了,可最后,我看到了殷鹤。”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厚厚的云层堆积在一起,天际是连绵不断的大雨,伤口被雨水泡的发肿,疼痛已然麻木,失血过多的寒冷像渗进了骨子里,如坠冰窖,冷到让人发颤。

殷鹤持伞向她走来,将伞面微微倾斜,替她挡住了雨水,伸出手询问着什么。

“我想再见见他,”孟绕白说道,“我只是想多见见他,知晓他安好即可,我很清楚自己与殷鹤的差距,我原本……从未奢求过什么。”

所以她将“千金裘”开到了泷西城,所以即便在城中待了一年,她也没有接近他,只坐在二楼,看一看偶尔自街边走过的殷鹤。

殷鹤将她从混沌中拉了出来。

魏迹抿紧唇角,清楚孟绕白话中的含义,属于夏冬葵的执念消失后,是殷鹤代替了那个位置,给予孟绕白面对一起的勇气与动力。

“我们还在你身边,你从来不是一个人。”魏迹低声说道,“孟绕白,以前你走的太快,很少有人能跟上你的脚步,但如今你不需要那么着急,就像这一回,丁赟没死又如何?很多人都出手了,我、秦临重、季喻、晏浮夷……你看,直到现在丁赟也没闹出什么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