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孟绕白抿起唇角,“恐怕这只是其一。”
岑渡寒静静看着她,没有开口,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孟绕白接着道,“距离丁赟‘身死’才过了一年,我知晓巫马沧办事细心利落,但这么点时间,尚不足以让东营剿灭所有残党,蓬林城的人多了,各种各样混进去的人也多了,丁赟会得到他想要的助力,届时无论是脱逃,还是潜藏在暗地里等待时机咬住东营的咽喉,我们便不得而知了。”
岑渡寒明白孟绕白的意思,点点头,“是,巫马原先在追击贺广卓等人,却几次被他脱逃,而后巫马本欲布局擒拿,却出了长徽山庄一事。”
无论是在那场宴席前,还是在那场宴席后,长徽山庄都将这江湖搅的近乎天翻地覆,东营必须攀住这个机会,用尽一切的往上爬,平复波涛,提高地位,将东营从不尴不尬的深渊中彻底拽出来。
当时没人想到丁赟还活着,贺广卓一众不过亡命之徒、败家之犬,总有伏诛的一天,不过或早或晚,相较之下明显是岑渡寒那边的事更重要,巫马沧稍作取舍,便决定抽出一大部分人手回到岑渡寒身边,剩下的继续追踪贺广卓行踪。
孟绕白微微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集三方之力是否能压下谣言,或是澄清?”
岑渡寒摇了摇头,“青衣剑,你当知晓,越掩盖,在众人眼中,便越是事实。”
孟绕白闻言神情一滞,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丁赟知晓人心恶念,取出了不少人渴求奢望的东西,纵然他们清楚这或许是一场海市蜃楼,最终什么也捞不着,却不介意花费时间走一趟。
若巫马沧与岑渡寒直接放出丁赟还活着,就在蓬林城的消息,把一切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丁赟活着的消息只会为这则虚假的谣言添上一抹不容忽视的真实,贪婪之人心甘情愿的被蒙蔽双眼,克服恐惧,妄图自混乱中捞一笔。
前路不通,后路亦被堵死,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丁赟计谋得逞,与他的下属汇合?”孟绕白皱眉道。
岑渡寒说道,“压不住,但能拦。”
东营统领从不妄言,岑渡寒既然说出口了,便意味在他心中已有思量。
孟绕白眉间皱痕稍平,“如何拦?”
岑渡寒回道,“想要去蓬林城,共有三条路,一条官道,两条山间小路。”
他说着,自杯中倒出些许残茶,就着桌上水渍潦草的划出几条简易道路,同孟绕白说道,“每条路皆派江湖上名声斐然之辈守路,将人劝返。”
孟绕白轻轻挑起眉梢,张开口终究没说出“胡闹”两个字,岑渡寒不是个会胡闹的人,他素来做事认真谨慎,说出这个对策,必然是有缘由的。
“渡寒,劝返二字说来轻松,想付诸行动谈何容易。”孟绕白忍不住道,“与那些赶来之人动手,是下下之策。”
总有人会被虚假的利益冲昏了头脑,心中充斥着贪婪与愚昧,不愿听从任何理由与解释,最终一定会动起手来,届时场面,恐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此事的前提是,名声斐然之辈。”岑渡寒道,“东营不会出面。”
总会有人惜命的。
的确有愚蠢之人抓着海市蜃楼不放,但更多的,是懂得分辨好坏的聪明人,一道不知真假,连个准信都没有的传言,不足以让他们对上扬名已久的一流高手。
螳臂当车,最后什么也没捞到不说,还落下仇怨,一眼便能看到结果的亏本买卖,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的。
“兵刃相向确是下下之策。”岑渡寒接着说道,“早些时候魏迹那边的人手调制了特殊的迷药,只需向地投掷,便能化作无色无味的气体扩散开来,足以让中药之人睡上一个时辰,至于使用之人,提前服下解药即可。”
岑渡寒耐心的向孟绕白细细解释道,“这迷药原是用来对付丁赟的,备了许多,取出一部分用来解决此事,亦算不错。”
这迷药说是魏迹手下之人调制的,但对魏迹性格和医术再清楚不过的孟绕白却明白,迷药九成九出自魏迹之手,古里古怪却极有作用与效果的东西,唯有魏迹能制出来。
孟绕白勉强放下了心,顺着岑渡寒的思路想了一下,迷药的确能放倒大半人,剩下的就算没被放倒,但若是一流高手守路,打晕对方也不算难事,届时随便布置一下,在地上洒满鸡血。
后面的人过来,远远看到路上密密麻麻倒满了“尸首”,吓也该被吓走,颇有些不费吹灰之力的意思。
孟绕白收起思绪,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论名声斐然之辈,青衣剑的名声可比一般高手大多了,“剑术之峰”的名头毕竟不是白叫的。
闲云刀隐居多年,或许鲜少有人记得曾经的“刀法之巅”,记得他们两人的天下有双之名,却不会有人忘记青衣剑。
剑客,特别是渴望变强的剑客,无论抱着什么样的心思,都或多或少的憧憬过青衣剑,这样的她,是守路的最好人选。
岑渡寒定定的看了她片刻,大抵是在思索,又大抵是在犹豫,过了会才道,“两条小道,一条由三千里晏浮夷与五十弦钟离禹守,第二条由夜满箫与幕闲曲顾一叹守。”
他顿了一下,微微垂下眼眸,说道,“官道,由你与闲云刀季喻驻守。”
倘若,倘若……他倒想代替季喻之位,与孟绕白并肩而战一次,可如今情形不允许他有私心。
东营统领,不该有私心。
孟绕白没注意到岑渡寒隐藏在眼眸深处的复杂神情,在心中算了算时间,“想要及时赶到,今夜恐怕要冒雨行路了。”
可惜了这家客栈,才定好的房间,板凳都没坐热,就又要走了。
岑渡寒没有劝阻,只道,“我需传信巫马,告知此计。”
孟绕白应了一声,“好,你先写信,写完我们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