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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相谈甚欢

“殷先生谬赞了。”

“孟掌柜当的起。”

孟绕白未曾回话,垂下眼眸,以免在殷鹤的眼中显得自己过于欢喜经不起夸赞,掩饰似的喝了一口酒,脸上笑意却微微收敛了些。

殷鹤见状问道,“怎么了?”

孟绕白摇了下头,回道,“无妨,大抵是平日里喝烈酒喝的多了,这般清淡的便难免觉得少了些味道。”

“烈酒若多喝了难免伤身,既然孟掌柜需要温养,烈酒还是少喝为妙。”殷鹤说道,“还望孟掌柜莫要觉得在下逾矩唠叨了。”

即便四周皆是醇厚酒香,殷鹤依旧能闻到孟绕白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苦药味,格格不入却鲜明的让他无法忽视,也让他更加担忧孟绕白的伤势是否真如她所说的没有大碍。

孟绕白笑道,“殷先生多虑了,我会记住的。”

殷鹤点了点头,将酒坛推向孟绕白,“先喝些温和点的酒吧。”

孟绕白接过,她并不常喝“月下松”,如今和殷鹤一同饮用,竟又觉得“月下松”似乎别有风味,即便清淡,也能从中品出几分冷冽来,倒也称得上不错,日后可以多酿些。

她和殷鹤一起喝了大半坛,闲谈了许久,不约而同的避开了自己的事,讲起泷西城历年来发生的几件大事,之后又转而讲起了泷西书院,说它的古朴与大气,说它的包容与豁达,毕竟数百年来天底下只有这一间书院除了诗词歌赋,四书五经,还教医术,乐理,武学,甚至是奇门遁甲与机关术。

而殷鹤在泷西书院教书已有六七年的光景,对泷西书院大大小小的事都知道一些,挑挑拣拣的说出,在孟绕白的耳中比那些话本里讲的还有意思。

“我听旁人说,书院中还有些学子是学习卜算之术的?”孟绕白趁势问出自己当年听到的传闻。

殷鹤点了点头,“是有一些,但不多。”

孟绕白闻言接着问道,“那他们可是每日出门前都会卜算自己的运势?遇见什么事都会算一卦?”

殷鹤笑了一声,“这便是以讹传讹了,他们并非每件事都要进行卜算。”

孟绕白应了声,示意自己明白了,转而说起了其他事,越是同殷鹤交谈,她便越是发觉殷鹤的博学多识,言辞举止间也让人觉得熨帖舒适,若发现她有什么不想提及的,即便神色间不曾流露出来,殷鹤也会细心的转移话题,小心翼翼的避开,同这样的人交谈,无论是谁恐怕都无法心生不满。

不知不觉间,满满一坛的“月下松”都被他们尽数喝完,孟绕白脸色如常,还有心思想着方才殷鹤说的那段故事究竟是真是假,可殷鹤看起来却有些吃不消了。

一身月白锦衣的男人坐在孟绕白的面前,一只手稍稍抵住了额头,脸颊因为酒意染上了几分红晕,神色间也带上了些许迷茫之色,显得眉目愈发温润无害了,看上去十分的好相处,似乎这时候无论孟绕白提出什么问题,殷鹤都会如实回答。

孟绕白见状,看了看殷鹤,又看了看他手边的酒杯,最后将视线放在了已经空了的酒坛子上,大抵明白了为什么她先前取酒时殷鹤会要求取清淡些的酒,这种酒量,喝“落风华”的确是有些吃力了。

“月下松”在孟绕白这种酒鬼的眼中和带了些酒味的水没什么区别,虽有几分味道,但也只能用来在没有好酒时解解馋,想拿“月下松”灌醉她,恐怕要来上个十几坛才能达到微醺的状态,于是先入为主的孟绕白就算知道殷鹤的酒量或许没她先前想的那般好,也没想过殷鹤居然会醉倒在这半坛子的“月下松”面前。

“你……”孟绕白看着殷鹤,迟疑着问道,“你醉了吗?”

殷鹤微微皱起眉头,抬手揉了揉额角,回道,“微醺罢了,是我失态了,还望孟掌柜见谅。”

“殷先生不必这般客气。”和他聊了这般久,孟绕白勉强忽略掉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厚着脸皮道,“若殷先生不嫌弃,直呼我的名讳便好。”

似乎是担心殷鹤忘了她的名字,孟绕白紧接着说道,“我名孟绕白。”

殷鹤点了下头,“我知道。”

他勾起唇角,笑意在眼底缓缓晕开,带着不为人知的柔软暖意,轻轻笑道,“孟绕白……”

殷鹤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堂而皇之的喊出一个人的名讳便足以让他心生欢喜。

“礼尚往来,你亦可唤我的名讳。”殷鹤说道,可实际上比起“殷鹤”二字,他更愿意从孟绕白的口中听到“扶斐”。

孟绕白眨了下眼睛,没有从善如流的立刻开口,心中总觉得有些不真实,明明才过了几天的光景,往常这么点时间还不够她酿好一坛酒的,但如今她居然就稀里糊涂的和殷鹤发展到了能互相喊对方名字,而不是敬称的关系。

这么好相处,甚至不嫌弃她只是一位酒馆掌柜,果然是君子啊……孟绕白在心里感慨的想着,全然没发觉殷鹤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例如是不是和她熟稔的速度太快了,面对她的态度也太和善了。

可孟绕白毕竟在江湖上待了十几年,为人处世,乃至思索事情难免摆脱不了江湖人特有的风格。

她从懂事起便明白了这江湖是什么模样,虽然其中不乏读书人,但大家直来直往的惯了,实力强悍的人更懒得搞那些弯弯道道的事,都是些真性情的人,在酒楼中若遇见一个人,觉得对方不错,便能堂而皇之的走过去拍桌子和他拼酒,实在不行比一场也可以,往往不到半个时辰,原本两个陌生的连对方是什么模样都记不清的人便能熟悉的开始称兄道弟。

这种场景孟绕白见过太多次,甚至某位和她关系不错,连退隐后都还保持联系,每隔一段时间就寄来一封信和她絮絮叨叨的友人便是这般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