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绕白的确担心有朝一日魏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发生意外,那个时候除了自救别无办法,毕竟比起旁人,依靠自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种事并非不曾发生过,青衣剑有无数好友,但同时也有无数的仇家,他们无法对她下手,目标便放在了常年跟在她身边的魏迹身上。
孟绕白偶尔会想起那一天,夕阳将落,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是很美的景色,放在往常的闲暇时候,她可以取出一壶酒慢悠悠的喝着打发时间,但此刻,她却根本抽不出心力欣赏,只期望自己能快一些赶到魏迹所在的地方。恐惧,后悔,慌乱交织着尽数充斥于心间,如同浪潮般将她淹没其中。
那明明是她的仇家,是她惹出来的祸端,却将魏迹牵扯其中,孟绕白从未如此痛恨过她的疏忽大意,好在最后她终究是赶上了,再加上有岑渡寒的帮忙,事情结束的很快,无人受伤,也没有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意外,却依旧让孟绕白上了心,时至今日都未曾忘记分毫,后来她决心退隐江湖,其中缘由也难免和这件事沾了点边。
而站在孟绕白面前的魏迹根据她的话,也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当年的事,但和孟绕白不同,他并未感到后怕,或是什么其他恐惧之意,更多的是无奈,当时情况并不如孟绕白想的那般危险。
他的确因为一时不察落在了对方手中,可他终究是善医之徒,即便那时他的武艺算不上高,但医毒不分家,他医术衬得上举世无双,毒术自然不会差上多少,从指甲盖里露出的一点毒就足够让院中的人都无知无觉的化成一滩血水,到时候只要他将绳子解开,便能悠悠然的走出去。
可魏迹没想到那伙人将他当做了柔弱医师,孟绕白居然也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他还没来及动手放毒,孟绕白就带着东营的人马冲了进来,缀青衣砍人砍的和切菜似的,他只能将毒药塞了回去,以免不小心放出毒药,让孟绕白也中了毒。
“这本剑招不错,我原先就有让你练它的心思,只是后来出了点其他事方才忘了。”孟绕白在心中斟酌着词汇,慢慢说道,“先不提以后会不会发生我担心的那些事,近来长徽山庄……我始终不大放心,你武功高些,若能成功跻身一流高手之列,我也能安心些。”
魏迹闻言,倒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况且他原本便不打算拒绝,先前说的那些话只是有些怀疑疑惑罢了,得了靠谱的答案便不再纠结,“行了,我学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话也停在了那里没有继续说下去。
孟绕白见状连忙问道,“只是什么?”
魏迹耸了耸肩,“你还以为是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吗,随意便能找到一把剑,如今‘千金裘’里除了放在你屋中的那柄缀青衣,锋利些的便只有做菜用的菜刀了,而泷西书院四周可没什么锻造刀剑的铁匠铺。”
孟绕白神情一滞,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她垂下眼眸思索了片刻,而后抬头看向魏迹,开口问道,“要不然……便用缀青衣?”
魏迹皱起眉,甚至没仔细想一想便果断拒绝道,“不用。”
“虽说缀青衣相较于普通长剑是轻了点,但好歹也是柄削铁如泥的利器,黑市上还有人出了五千两黄金请人从我手中偷剑,用来练本剑谱罢了,缀青衣足够了。”孟绕白循循善诱着说道。
实际上何止是足够了,用缀青衣给魏迹练剑简直算它屈尊降贵,很长一段时间内,江湖上不少人都将缀青衣当成了不世出的神器,铆足了劲的想知道这样一柄剑究竟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可惜无论他们如何想,心中又是如何好奇,都没人敢把这个问题放到孟绕白的面前问她。
“我用缀青衣练剑的确并无不可,但要是被旁人瞧见了,甚至是认出了它,这间酒楼你还想不想开下去了?”魏迹挑起眉梢,看向孟绕白问道。
孟绕白讪讪的摸了摸鼻尖,“倒也不至于,泷西书院不少都是读书人,纵然有习武的也不曾踏入过江湖,即便见到了缀青衣也应该认不出它来,更不会将它和我联系在一起。”
“世上可没那么多的应该。”魏迹撇了下嘴角,显然和孟绕白抱着相反的态度,“泷西书院藏龙卧虎的,难保哪天不会冒出来一个人认出了缀青衣,然后引的大半个江湖都猜出了你隐居在此的消息。”
孟绕白根据魏迹的话稍稍联想了一下,便能猜到到时候该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如今她只想安安稳稳的酿酒,闲暇时间再看话本子打发时间,要是有什么仇家因此找上门来,打打杀杀的事她已经做的足够多了,酒馆经营又是小本生意,经不起几次砸。
“暂且等一等,等天气好些我再去铁匠铺,请人铸一柄剑便是。”魏迹说道。
孟绕白闻言道,“太慢了,况且此处的铁匠铺大多都是铸造菜刀锄头之类的东西,会不会铸剑暂且不谈,用的铁也不是什么好铁,万一长剑没铸造出来,反倒铸造出了重剑……”
孟绕白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但很快便被她收敛了起来,尽量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当年收了些重剑的剑谱,仔细找找应当能翻出几本不错的。”
魏迹一噎,随口道,“罢了,实在不行寻根树枝便是。”
这句话魏迹说出口时带了几分玩笑的意思,却没想到孟绕白竟真的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魏迹见状眉角一跳,“你还真想让我这么做?”
孟绕白摆了摆手,“院中那棵桃树长的不错,取一段下来给你削柄木剑应该不成问题。”
魏迹仔细想了一下,除了拿着桃木剑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驱邪的道士,其他倒也没什么,“算了,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