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喻用指腹缓缓摩擦着冰冷的刀鞘，语气中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却难掩隐藏其下的感慨，“这回天下有双之名，终于要变成天下无双了。”

“近年江湖上亦有几位剑术不错的剑客。”岑渡寒说道。

季喻摆了摆手，“我听说过，三千里晏浮夷还有那个叫什么长徽山庄庄主秦临重也是用剑的，阴迷剑、埋婴婆、十八飘摇手……他杀的人还挺多，当年我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到那个死老太婆躲到哪儿，结果居然被他给揪出来了。”

岑渡寒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巫马沧注意到了岑渡寒的神情变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主动开口道，“秦临重已经死了。”

所以不必想着和他交手。

“用不着你提醒，我心中清楚。”季喻勾起唇角，“这群后辈，暂时还比不上青衣剑。”

这两人比他和孟绕白步入江湖，乃至扬名江湖的时候都晚上许多，叫一声后辈并不过分。

说完这句话，季喻便不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转而道，“好了，闲话到此为止吧，该说正事了。”

岑渡寒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但闲云刀离开江湖七载，许多事都无从得知，连孟绕白封剑退隐的消息都是近来才知道的。

岑渡寒并不觉得季喻的手上会有什么要紧的消息，但还是点点头，示意他说，却听他蓦的问道。

“你们确定丁赟已死？”

岑渡寒微微皱起眉头，这件事根本没有询问的必要，“自然。”

说完这两个字，岑渡寒思索了片刻，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昔年断水崖上我与孟绕白一同出手将他重伤，之后他坠入崖底，虽无法找到尸首，但那种情形下，他必死无疑。”

季喻用指腹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刀鞘，似乎在思索着有什么，又像是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说出口，最后他长长叹了口气，开口道，“你说的不错，原先我也是这般想的，断水崖又不是普通的小悬崖，掉下去还能活着的，除非长了翅膀……但岑渡寒，我看见丁赟了。”

巫马沧面露诧异之色，下意识觉得季喻是在说笑，纵然他清楚以对方的身份，就算再随性散漫，不在乎外物，也不会在这种情形下说出这般虚假的讯息，可巫马沧仍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

就连岑渡寒闻言，原本淡泊的神情间也不由显露出几分锐利锋芒，如同从初冬步入严寒，冰冷平静的没有丝毫人气，只余下极致的理智。

岑渡寒抬眸看向季喻，先前缓和的气氛在他说出那句话后荡然无存，“确定？”

季喻耸了下肩，“我好歹也和丁赟交过手，对他印象深的很，不至于认不出，况且……我这个人吧，虽然性子懒散了些，但脑子好使，见过的东西能记很长时间，他又没完完全全的换个身体，我当然能认出。”

巫马沧仍不愿相信季喻的话，丁赟死后，原本归于他手下的势力，一直是他领着东营的捕快清洗，该杀的杀，该缉拿的缉拿，若丁赟没死，在当年坠崖一事上暗中做了手脚，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有没有可能是易容？”巫马沧怀抱最后一希望，出声问道。

季喻轻啧了一声，“我又不瞎，再好再精妙的易容都会露出破绽，他又不是把全身上下的皮都换了一遍，我怎么可能认不出。”

岑渡寒半阖起眼眸，叹道，“他曾杀了千面盗。”

或许现在千面盗的名声早已被人忘却，但在当初却令东营头疼的好一阵，孟绕白封剑前最后一次出手，便是帮助东营击杀了那位千面盗的徒弟。

能杀了千面盗，普通的易容，甚至是再精细的易容在季喻的面前都无所遁形，而连他都没有察觉到不对之处，那便意味着他所见到的丁赟，并非他人易容伪装而成。

季喻见面前两人沉默不语，知道这则消息对他们来说并非好事，“我刚开始看到丁赟时，也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我了解孟绕白，她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九死一生才杀的人，绝不会允许自己留下活口，所以我悄悄跟了上去，想一探究竟。”

“你看到了什么？”岑渡寒问道。

“当然是什么都没看到啊。”季喻说道，“我再跟下去就要被他发现了，只能停步离开，你清楚我的实力，能险些察觉到我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这个理由听上去简单粗暴，没什么道理，但他说的是实话，若是武功普通的江湖人，就算被季喻跟到了家门口也不可能察觉到他。

岑渡寒稳住心神，条理清楚的问道，“你在何处见到他？”

季喻回道，“峡恭镇，这地方在淮嘉一带，偏僻的很，村民世代耕作，自给自足，平常也见不到几个江湖人。”

巫马沧闻言抿紧唇角，心知这件事耽搁不起，若放任丁赟东山再起，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他后退半步，拱手向岑渡寒行了一礼，主动道，“大人，属下这便安排人手前去峡恭镇调查。”

“现在过去除了打草惊蛇没别的用处。”季喻挑起眉梢，轻轻笑了一声，“再说了，就算你们赶去也来不及了，丁赟生性狡诈，他不会一直留在那里。”

“但十日之内，他走不出淮嘉一带。”岑渡寒淡淡道，“巫马，传我的令，选人前去淮嘉暗中调查，小心行事，莫要暴露行踪，必要时可调动四方暗哨。”

巫马沧不敢多做耽搁，闻言应道，“是，属下这便下去准备，即刻启程。”

他再度行了一礼，并未多说什么，径直转身向外走去，安排前往淮嘉一掉调查的人手。

“那你呢？”等巫马沧走远，季喻才出声问道，“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岑渡寒回道，“坐镇此处，处理事宜。”

季喻挑起眉角，有些诧异的说道，“你就这么把丁赟的事全交给刚刚那个人了？”

他还以为岑渡寒会亲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