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临重与魏迹为了丁赟一事尽心尽力,而孟绕白则专心致志的关注着泷西书院考核一事,比要参加的魏迹还认真许多。
近来魏迹的心神却都放在了淮嘉那处,要不是孟绕白提醒,恐怕他会直接忘了此事。
旁人对泷西书院趋之若鹜,但在魏迹眼中,书院不过是个可去可不去的地方,唯一能让他打起精神的,唯有其中所藏的医书孤本,他感兴趣,却不是非看不可。
考核开始那日,孟绕白亲自将魏迹送至书院,路上忍不住翻来覆去的叮嘱了不少事宜,唯恐出了纰漏。
直到魏迹进去了,她还在心中思索着自己方才所说,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陪孟绕白一道过来的殷鹤见状,忍不住轻轻笑了声,安抚道,“无需担忧,他出不了什么差池。”
如果连魏迹都踏不进医斋的门,那天底下也没哪个医师有资格入泷西书院了。
“我知道。”孟绕白抿起唇角,正了正神色,看上去波澜不惊,仿佛先前絮絮叨叨叮嘱着魏迹的人不是她一般。
殷鹤看着她,稍稍弯起眼眸,眉目间满是温煦笑意,如同三月拂面而过的春风,带着几分熨帖暖意,“魏迹还需过两个时辰才能出来,今日天寒,绕白不妨先回酒馆,以免着凉,等他出来,我会安排殷府的车将他送回。”
孟绕白迟疑了一下,“那你呢?”
殷鹤笑道,“绕白无需担忧我,今日我要留在书院处理墨院的考核一事,大抵要到很晚才能回府,即便马车需要来返,时间亦绰绰有余。”
孟绕白点了点头,而后意识到了什么,蓦的开口问道,“今日你不来千金裘了吗?”
殷鹤闻言,微不可察的滞了一瞬,敏锐的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些许复杂的情绪,似是期盼,似是失落。
他神情微动,嘴角弧度上扬的愈发明显,露出了一个堪称明朗愉快的笑,“绕白莫要介意我去的太晚便好。”
但孟绕白并未如殷鹤所想那般应下,反而在短暂的沉默后摇了摇头,“今日你要处理那么多的事务,还是好好休息罢,等空闲下来再去也不迟。”
殷鹤没有立刻回答,若让他等到空闲之时,恐怕要过三四天才能再见孟绕白。
“近来府上请了位新厨子,八宝糯米鸡做的很好,我会用食盒装一些过来。”殷鹤避开了孟绕白先前说的话,转而道,“今日便不去了,明日绕白记得备壶好酒。”
孟绕白虽在泷西城待了一年,却不怎么了解泷西书院,因此,她并不知道殷鹤轻飘飘说出的这句话,需要在之后花费多久时间,才能处理完落下的事务。
她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殷鹤脸上神情不变,伸出手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动作自然而克制,看上去亲密,却保持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距离,未曾逾矩。
“走罢,先回马车上,丁二会将你送回千金裘。”殷鹤温声说道。
他的语气轻缓,连眉目都显得柔和了不少,总是隐藏在眼底的疏离清冷,如同初春的一捧薄雪,在孟绕白的面前徐徐融化开来,只剩下了温柔。
孟绕白还未回答,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她下意识循声望去,发觉是几命学子打扮的少年少女。
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见孟绕白望来,颇有些惊慌失措的避开了视线,不敢同她对视。
现在已是辰时,书院门口除了殷鹤与孟绕白,还聚集了不少人,熙熙囔囔,看上去十分热闹,大多皆是如孟绕白一般,接送亲人或好友赶赴考场的。
殷鹤的样貌几乎同他的画一样出名,除了那声惊呼,似乎有不少人认出了殷鹤,自认隐晦的将视线投注过来,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她站在殷鹤身旁的缘故,始终无人敢上前搭话。
孟绕白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般拉着殷鹤站在门口交谈,实在不成样子。
“那我便先走了。”孟绕白顺势道,决定不再浪费殷鹤的时间,让他早些进去处理事务,处理完了也能早些休息。
殷鹤低低应了一声,“路上小心。”
孟绕白抬眸向他笑了笑,语气轻快道,“好。”
说完,她便转身,径直向马车所停之处走去,未曾回头。
殷鹤目送着她向远处走去,直到孟绕白的身形彻底消失在眼中,方才收回了视线。
他的嘴角仍残留着些许笑意,却少了几分柔软,带着影影绰绰的疏离,仿佛无人能打破这张如面具般似虚伪,似真切的温润微笑,窥见掩藏其下的真实的一面。
殷鹤半垂下眼眸,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先前发出惊呼,让孟绕白分神的几名学子。
他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极淡,但很快就被他收敛了起来,弯起眼眸向那几名一直偷偷关注着他的学子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顶着后背的无数目光踏入了泷西书院,若是换作旁人,恐怕会腿软的走不动路,殷鹤却只觉得无趣。
明明才分别片刻,他就已经开始思念起孟绕白了……
还是早些处理完,尽快赶去“千金裘”为好,殷鹤在心中想着,步伐一转,稍稍提速,直奔院长蔡先初所在之地。
而泷西书院外,被孟绕白、殷鹤先后投注视线的学子们还未进去,仍聚集着交谈自己方才所见。
“那位姑娘究竟是什么人?殷先生对她的态度也太不寻常了,难不成是书院新来的夫子?”一名少年出声说道,在思及孟绕白那张姣好娇艳的脸时,忍不住红了红耳尖,“她的模样长的真好,会是墨院的吗?”
另一名少年摇了摇头,不赞同道,“背后谈论女子样貌绝非君子所为,况且……先前明夫子曾提过,墨院的夫子足够多了,近期书院不会邀新夫子。”
“纪所修说的不错。”少女附和道,“那位姑娘不会是夫子,依我看,她说不准是新来的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