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临重扫了眼站在中年人身后的仆从们，似笑非笑道，“要是哪个阿猫阿狗来了，都说要见我们家小阿白，依我看，这酒馆也不用开了。”

“你——你欺人太甚！”站在中年人身后的青年闻言，涨红了脸说道。

即便秦临重的皮囊再好，可这说话的语气却着实嘲讽的叫人恼火，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仿佛站在他面前的皆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亦不屑一顾。

秦临重不急不缓的挑了下眉，故意拉长了语气，重复了一遍青年的话，“欺人太甚？”

他说完嗤笑一声，随手将话本扔到柜台上，指腹处闪动着一点寒芒，那是柄极薄的刀，被他隐晦的夹在指尖，无人察觉到。

比起杀人利器，它更像是打磨好的用来装饰的薄片，但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不会小嘘这柄刀的锋利与危险。

“既然来者不善，又何必惺惺作态的装成这幅模样，连让我发笑都觉得倒胃口。”秦临重唇角上扬，笑的肆意又张狂，带着顾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要是我真想欺人太甚，恐怕你们连酒馆的门都踏不进来。”

若此时换成朱似真或金山康在这里，大概能在转瞬间明白秦临重的意思。

和如今身为“孟重临”的他不同，表露真正脾性的秦临重心狠手辣起来，根本不会给这伙人站在“千金裘”门口的资格，就像是那群曾在长徽山庄附近徘徊的探子一般，非死即残，留下一条命已是他大发慈悲的表现了。

然而这群侥幸逃过一劫，且成功踏入“千金裘”的人，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面对着怎样一个人。

葛常春强行压下心中火气，保持着神情间的温和，“这位公子可是误会了什么？在下此番前来，的确是有件要事想同这间酒馆的掌柜谈一谈，并没有其他意思，还望公子通融一二。”

“想装自己好脾性，却连殷鹤的十之二三都装不到，实在无用。”秦临重撇了撇嘴，指尖那抹寒光随着他的话摇曳了一瞬，但最后它还是乖乖待在了原处。

他还不想让蝼蚁的血染红“千金裘”的地板，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一处都可以，但独独不能发生在这里。

“你这小厮好生无礼了！”先前开过口的青年目光闪了闪，避开了秦临重的视线，不再看着他的脸，近乎呵斥道，“我们家老爷不过是想见见掌柜，几次三番推阻也就罢了，还出言威胁，你就不怕你们家掌柜回来问你的责吗？！”

此话一出，原本被秦临重样貌晃了神的十几个人也像是回过神一般，想起自己来此处究竟是做什么的，稀稀拉拉的跟着附和道，可惜没有半点气势。

看似势单力薄的秦临重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忍不住笑出了声，险些拿不稳指尖的薄刀，“无礼？难不成你们还希望我以礼相待？”

他明明是笑着的，却没有半点欢畅意味，只有嘴角象征性的勾了起来，眼底露出了冰冷刺骨的嘲讽与戾气，“上一个这般要求我的，可是死的连尸骨都不剩了啊……”

秦临重并未说笑，前任长徽山庄庄主和他那几个兄弟的确死的尸骨无存，秦临重将他们下葬时，也不过是漫不经心的随便挑了口空棺材。

“你想动手？”青年皱眉问道，目光中却隐隐带着几分期待，一旦对方动手，那他们就算一拥而上也算是有理由的。

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不会动手。”

那层矜持贵气的皮被秦临重掀开了一角，内里是疯狂又阴郁的本性，充斥着血腥杀意，他似乎随时都会动手，却又矛盾的牢牢站在原地。

“我方才说过……我并不喜欢让酒馆的地板染上血，太脏了，不过你们也的确耗光了我的耐性。”

秦临重抬起眼眸，扫了眼站在葛常春身后的那群仆从们，穿着一样的、灰扑扑的衣裳，可说是仆从，称呼为打手倒更为合适。

其中还夹杂着几个江湖人，但这所谓的江湖人在秦临重的眼里，和脚边的臭虫差不多，踩了还嫌浪费气力，脏了鞋袜。

“既然敢觊觎酒馆的地契，我以为你会派人多观察几天，弄清楚你要得罪的是什么人，结果……居然这般着急的找上了门。”秦临重仍带着几分浅淡笑意，周身气势却危险而可怖，和先前的他判若两人，一时间将对面的人震在原地，不敢多言。

他用着有些夸张的，感慨般的语气说道，“挺久没见到这般蠢的人了，倒又几分意思。”

孟绕白与殷鹤不清楚葛常春是谁，一是因为孟绕白从不在意这些，二是因为以葛常春的地位，他还接触不到殷鹤。

若是在元日前，没有得知丁赟一事，即便有葛常春的人在酒馆四周徘徊观察，甚至是走进来，酒馆里也没人会意识到不对劲，除了秦临重，这还要多亏那间与“千金裘”处境相似的糕点铺。

他的确用糕点铺当做幌子去找季喻，但那几天秦临重每次回去，都会买一些味道不错的酥糖，就算是做戏，秦临重也会追求尽善尽美，不留半点破绽把柄。

一来二去的，或许是去的次数多了，又或许是秦临重那张脸生的足够好，勉强能同糕点铺的掌柜说上几句话，无意间从他口中得知了近来有个富商想要收糕点铺地契一事，手段有些不干净，无非是威逼利诱那一套。

秦临重骨子里冷漠又凉薄，面上看似担忧的劝解了几句，实际上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更没有帮忙解围的意思，可没过多久，那个曾在旁人口中出现的葛常春居然敢将目光放在了“千金裘”上。

秦临重眼中杀意更盛，要不是他克制着自己，恐怕葛常春在说出第一句话时，鲜血就已经从他的喉间流出，只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葛常春派人派的实在不是时候，丁赟一事让秦临重与魏迹提起全部精神，每日都需向外下达新的命令与要求，顺带查看从下面递上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