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很热闹，即便中途出现过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小摩擦，也都被众人忽略了过去，无人提及，所以归根结底大家吃的十分高兴。

孟绕白偶尔会给殷鹤夹些自己觉得味道不错的菜，殷鹤则帮她将空了的酒杯重新倒满，柳淮曲没有这种待遇，他见莫笑酥对泷西书院感兴趣，便说了不少有关泷西书院的事，魏迹撑着脸，一边吃着菜，一边安静听着，时不时问几句，柳淮曲也都颇具耐心的一一答了。

至于秦临重，他在吃的差不多后，便停了筷子，不准备吃太撑，见孟绕白和殷鹤聊的正欢，没兴趣上前打扰，干脆把先前没嗑完的瓜子端了过来继续嗑，顺带和晏浮夷明嘲暗讽，不过看在孟绕白的面子上，两人都保持在互相看不顺眼，但不会动手的界限上。

秦临重一直不大喜欢晏浮夷，比起晏浮夷，他同孟绕白认识的时间更长一些，那个时候的孟绕白刚刚闯出青衣剑的名头不久，结果一段时日不见，等他处理完留在长徽山庄里的人手后，便发觉她多出了个好友。

秦临重的独占欲并不重，只是看不惯晏浮夷那副轻佻又不着调的模样，先前故意未将请帖发给他，这个缘由也占了一层。

而晏浮夷对秦临重的态度，全然算是新仇旧恨加在了一块，先前因为秦临重出手一事，他四处奔波了整整一个月，紧接着又因为那份名单和证据，马不停蹄的忙到现在才终于松了口气，不用连轴转到连觉都睡不安稳。

结果一到这，晏浮夷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高高提了起来，这个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麻烦两个字的人居然和孟绕白凑到一块了，他光想到这事传出去会掀起怎样的波涛，便觉得头疼。

不过两个人终究没什么太大的过节，只限于口头斗嘴，要是放在半个月前，秦临重或许会因为晏浮夷的态度，而毫不留情的派出朱似真将他格杀。

他本就是疯子，向来不介意自己再疯一些，但这是秦临重会做的事，不是孟临重该做的事。

七人推杯换盏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偶尔有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顺着冬日的寒风传入耳中，屋内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吵闹却透着无法言喻的温馨。

“这是最后一杯酒了。”孟绕白稍稍放大了声音，开口说道，“等喝完这一杯，把桌子收收就一起出门看灯会。”

她说着举起手中盛满屠苏酒的杯子，从桌前站起身，一举一动利皆有着江湖人特有的潇洒利落，如同自草原上拂面而过的爽朗清风，让殷鹤移不开眼眸。

孟绕白弯起唇角笑道，“若明年还有机会，再一起共聚，到时候不醉不归！”

魏迹同样站起身，轻轻碰了碰她的酒杯，“我们可以不醉不归，但你不行，在身上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前，不许酗酒，别想浑水摸鱼的让我同意。”

秦临重低低笑了一声，没有面对晏浮夷时的嘲意，是很干净的笑，也是很不像“秦临重”的笑，他同样碰了一下孟绕白的杯盏，“放心吧小阿白，我还不会这么快离开，至少明年今日，我会坐在同一个位置上。”

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便坐了回去。

殷鹤不大适应这种过于江湖气的举动，但他抿了抿唇，仍轻声开口道，“我常居泷西城，即便不回本家……亦并无不可。”

殷府的那些人左右不了他的选择，也同样左右不了他的举动，比起回去，他更想陪在孟绕白的身旁，陪她度过一个又一个元日，直到白首。

柳淮曲则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尖，“明年之事我尚不清楚，但只要‘千金裘’仍在这里，不醉不归的机会还有很多。”

他留在这里本就是意外，如果没有殷鹤开口相邀，即便他和孟绕白再熟悉也不会答应下来。

不过，这其中难免掺杂了些许私心，比起独自一人待在府里，他更想看看面对孟绕白的殷鹤是怎样的，毕竟这样的热闹可无法时时见到。

柳淮曲一直以为像殷鹤这样的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遇见心悦之人，可后来孟绕白出现了，也幸好她出现了。

没人注意到柳淮曲心中的复杂思绪，晏浮夷端起酒杯，向孟绕白说道，“明年要回山上见师父，不过……我想会有其他人愿意代替我的位置前来，到时候小白你可要注意一些，别被拐跑了。”

孟绕白闻言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岑渡寒？”

“现在猜出来就没意思了，原以为一年不见，小白会敏锐些，结果还是这样。”晏浮夷叹了口气，看起来颇为忧虑的摇了摇头，而后喝下了杯中最后一口屠苏酒。

莫笑酥的酒量不好，一顿饭吃到现在也没敢喝太多，只站起来碰了碰孟绕白的酒杯，稍稍抿了口，有些受不了屠苏酒的辛辣，忍不住轻声嘶了一下，过了会才说道，“以后我还会来找绕白姐姐玩的，等我正式出师，不用再跟着师兄了，我一定经常来找姐姐！”

“怎么？小丫头跟着师兄我很不情愿是吗？”晏浮夷不满的伸手捏了一下莫笑酥肉嘟嘟的脸颊，他用的力道很小，连红痕都没留下。

莫笑酥揉了揉自己的脸，嘟囔道，“明明是师兄太忙了，还不愿意带我出去。”

“废话。”晏浮夷说道，“又不是不知道我出门做什么事的，你还不到跟着一起去的年纪，再长大点吧，小丫头。”

虽说练武苦了些，但莫笑酥一直很受他和师父的宠爱，直到今日都不曾真正见过血，杀过人，晏浮夷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但他希望，在自己还提得动剑时，能好好护着莫笑酥，将那一天往后推一推。

直到莫笑酥真正长大，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该选择哪条路的时候，才是她的剑出鞘之日。

孟绕白清楚晏浮夷的打算，所以她并未出声，等晏浮夷说完方才将酒喝下，放下酒杯，笑着开口道，“好了，灯会要开始了，收拾收拾便一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