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想当时的姑娘们可能根本不知道坦格利安王朝是什么，什么又是‘龙之女王’，她们只是需要一点信念的支持而已……而‘坦格利安王’这名头总归比恶魔好听太多，即使是面对教会，她们也可以告诉自己，‘我们是为了更伟大的历史’……不至于死得过于绝望。”

“近代的话，塞勒姆审判应当是让女巫重新凝聚在一起、疯狂试图找到您、复活您的原因之一，毕竟过了几百年的时间，什么传说也都可以变成‘现实’了。”

“我母亲应当算是想要复活您的那群女巫之中，最狂热的一类。”迪莉娅说，神情有种麻木的悲凉：“她年轻时候的确是狂热又虔诚，而老了以后这执念却也没怎么变过……不过既得利益者变成了她自己，她企图从您身上获得永生不老的秘密，甚至不惜与猫头鹰联手，背叛了我们。”

维桑尼亚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把这些说完后，迪莉娅反而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现在您全都知道了，”她神色开始变得轻松，连紧绷的肌肉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如果按着您那时候的规矩，我们应当是冒犯的不能再冒犯了——不过女巫目前已知的只有我了，您会‘处决’我嘛？”

维桑尼亚没有回答。

她盯着自己的空杯子沉默了许久，好一会才开口说道：“我想再喝一杯茶。”

迪莉娅·福克斯安静了一瞬，她看着维桑尼亚平静的紫罗兰色的眼睛，脑子顿时僵成了一团浆糊。

“……您说什么？”

她有些呆滞地反问道。

维桑尼亚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见她没有动作，神色略有些失望。

“没有了吗？”

“不……这个还是有的。”

迪莉娅下意识站起来重新给维桑尼亚倒了草药茶，看着她垂着眼睛小口抿着茶水的样子，只剩下满脸恍惚的茫然。

“倒也算不上冒犯。”维桑尼亚喝了小半杯后，才轻飘飘地回答了迪莉娅之前的问题。“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的手段而已，即使我的确是坦格利安王，却也没什么资格来‘处决’你们这个时代的人。”

“无论如何，人想要从绝境中活下去都是需要勇气的。”

维桑尼亚眯着眼睛，享受着热茶氤氲的雾气拂过脸颊的微潮的暖意。

“我还不至于连自己的追随者也要杀死……更何况坦格利安王朝都已经不在了，你叫我女王也没几个会承认的……不过这个真的蛮好喝的，我能再喝一杯吗？”

迪莉娅看着她，心中的恐惧与紧张在不知不觉间缓缓散去，只剩下一种平静的温和。

——如此年轻。

——如此精致。

单纯看着她的话，便只能从她身上观察到一种脆弱又纤细的美丽。

“……恕我冒犯，不过您今年有二十岁吗？”她轻声问道，目光落在维桑尼亚细瘦伶仃的手腕上，眼中已然忍不住泛起柔软的怜爱。

维桑尼亚眨了眨眼，倒是乖乖回答了她这个略显突兀的奇怪问题。

“按着你们的理解，我死的时候是二十二岁，醒来了两年多的时间，现在应当是二十五岁了吧。”

“二十二岁……”

迪莉娅叹息起来。

“还是太年轻了。”

她起身拿过维桑尼亚手上的空杯，对她露出怜爱温柔的微笑：“草药茶毕竟是用药熬煮的，您不能喝得太多；不过我现在没什么事情，您若是不介意的话，要不要留下来吃点我做的小点心？”